“嗯？”
说话声戛然而止，我悠悠的回首，见他亦是朝楼下看去，我又顺着他目光瞧去。
酒楼对面是一家金玉铺子，门口正站着个红衣少年郎，身姿骄艳，眉目俊俏，只是此时正满脸不耐。
这少年是承平将军府的嫡长子，叶灵如。听说当年算命道此子年少命薄，需穿红衣，取女名，才能压着命格。不过将军府都把这少年当金疙瘩养着，人倒是没养歪，只是脾气娇纵得很。
“藏羽在瞧什么？”
我嘬了一口酒，心底明白他俩家是熟识，说不好听点是政敌。
一个丞相府的嫡公子，一个将军府嫡长子，二人表面不合，不过实际私下交友密切。
这倒是有意思，按照二人日后来看，叶将军战死沙场，叶灵如继承将军府出征西北，击退狄军，十年后复战西北，亦是不幸战陨；而沧?也是子承父位，运筹帷幄，名利双收，子孙满堂。
自从被勒令下凡来保护帝君历劫，我便是不知其中有何劫可历。一生圆满，万人敬仰，不受苦难……那么又为何要我下来保护帝君历劫？仿若在戏耍我一般。
我一介散修成仙，成仙机缘也不过是因游蓬莱仙岛，误饮了岛主珍藏的瑶池圣水……
说来这个误饮真真是贻笑大方，谁承想瑶池圣水会被一酒壶装着放在那温泉瀑布后，让我一伸手便破了障，正巧泡得口渴，我便以为是蓬莱岛主特意准备的，就这么喝了，当即破了修为瓶颈，开始稀里糊涂的经历雷劫，把蓬莱岛险些劈了个稀巴烂……
若不是飞升了，怕是岛主要来寻仇。如今也不知蓬莱仙岛如今修复的如何了……
“事。”沧?收回了目光，却忽的问起：“先生青年才俊，可曾想过婚配？”
我略显讶异，回神看了他半晌，直瞧得他面上微红，略显慌乱。
“学生好奇罢了，是学生唐突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尚未有娶亲的心思。红颜难觅，知己难寻，一人倒也自在。”我一边说一边倒了杯酒，反过来笑问他，“倒是藏羽，想必已经开始说亲了罢？”
丞相府与苏侍郎家近日走得近，瞅着确实像好事将近，苏侍郎家嫡小姐苏清霈花容月貌，在京中容貌仪态数顶尖了，倒与他这新科状元配的很。况且苏清霈确是他此世的妻子，可谓天作之合，日后亦是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只是我说到他说亲的事，他神色变得寡淡，眉目间略冷。
“长辈有意，学生却是不愿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藏羽倒也不必置气。”我见他不愿多提，便敷衍的宽慰两句，撇了话头，“过两日便是中秋，夜里有灯会，我与顾大人相邀咏乐楼一聚，藏羽来否？”
“自然，只是学生需家宴之后再来赴约。”
“妨妨。”
我罢了罢手，又喝了些酒，装作半醉想与沧?作别，唤来门外候着的云行扶我下楼坐马车回府去，哪知沧?手伸得快，揽着我臂膀让我靠着他，言语中带着笑意。
“先生酒量当真是不佳。”
“你且莫笑我，我可不会耍酒疯。”
由着他扶我，相互打趣揶揄的下了楼，正巧碰上入酒楼的叶灵如，三人一时静默。
我只觉得那目光如炬，在我身上横竖打量着。
“桓二，这位是？”
“国子监祭酒褚大人。”
“原是褚大人，失敬。在下叶承州之子，叶灵如。”
“叶郎君。”
我颔首应了一声，想推开沧?理理仪容，却
半分动弹不得，心下奈。
“褚大人与桓二倒是私交甚好，竟在约在酒楼畅饮。”叶灵如一脸兴味地打量着我二人，环着双臂朝沧?道，“桓二你真不够义气，饮酒也不知叫上本公子。”
“今日也是恰逢先生罢了。你要饮酒，改日再约便是，现下先生酒醉，我要送先生回府。”
送我回府？？何时说的？
我瞟身侧的人一眼，面上不动声色。
“好啊，到时记得叫上褚大人。”叶灵如忽的凑近我，言语莫名暧昧，“久闻褚大人盛名，今日一见，便是如故。”
沧?揽着我退了一步，绕过了叶灵如朝门外走去，面色不虞且言语里略显冷淡。
“好了，先生不适，我二人先行一步。”
说罢便带我上了云行牵来的马车，只留叶灵如在身后说：“大人可要好生歇息啊。”
我回首朝他一颔首，以示回应，就见他向我一笑，骄阳似火，明艳俊朗。
人间真是……迷人眼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