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苏柏卿咬牙应着,额头上流淌着的血已经模糊她的视线,她朝着赫尧川福了福身便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
她的头脑早就不太清楚了昏昏沉沉的,仿佛眼中的世间都颠倒了一番。
“姑娘小心。”还好殿外游廊上的宦官小生扶住了她,可碍于男女有别,小生也只是掐着衣袖扶着罢了。
苏柏卿一手扶住高墙,一手紧紧拽住手里的衣裙,她的面颜早已煞白微微启着泛紫的双唇道:“谢谢,我慢慢走便可,多谢了。”
艰难的回到浣衣坊后,苏柏卿便打起井水清洗了满脸的血迹,有些已干成血渍泛着黑紫色的痂残留在脸颊上。现在的浣衣坊是彻底失去了平日里的欢闹,空空荡荡只剩下她一个人,“没想到秦王殿下的号令传得如此之快。”苏柏卿内心想着。
她转过身看着这一派景象,丢落的葫芦瓢、还未洗净的衣物还有泛着阵阵涟漪的池水,一切都是慌乱逃走的迹象。她不禁蹲下身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倒不是为赫尧川的误解与罚,而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死寂与落寞给划伤了泪腺。
但罚便是罚,尽管这里面夹杂着更多是私人恩怨,苏柏卿拭去眼泪还是打起水继续劳作起来……
可至少在玄甲军营中,还有真正挂念她的人。
南泽看着满满一筐子的艾草,满脸失望的向着京墨说道:“那岂不是没法拿东西给她了。”
京墨也愣愣的看着那堆子的艾草说:“事发突然,谁也没法预料那秦王殿下的车舆早到。”她说着便走过去扒拉起艾草堆里头放着的雪花膏,拿起放在了南泽手里。
“我今晚再去一趟,一定要把这个东西交给柏卿,她的脚早些年前就受过伤,要是日日这般淌水的话过几天肯定伤口溃烂。”南泽托起那瓶药膏便顺势把它别在腰间。
“我们不回汴州了吗?”
南泽转过头,一脸迟疑的看着京墨,不过看她一脸淡然正经的模样倒觉得怪怪的。
“当然不回去,要是回去了柏卿怎么办?她在这边亲故的,而且谁知道哪天赫尧川不爽就发疯。”南泽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那你就不怕今晚被秦王逮住要了你的命吗?”京墨仍旧一脸淡然的问着。
南泽满不在乎的样子,语气稍微有些冲的回道:“我自会小心,你给柏卿备点药吧,我正好今晚一同带过去。”
一语毕,南泽便摆摆衣裙,欲想走出营帐,京墨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样子瞬间便没了好脾气,怒斥道:“你不回去的话,我便自己先回去了。”
这句话彻底绊住了南泽的脚步,他转过身来有些不耐烦却又强忍着情绪赔笑着:“姑奶奶,您怎么就又想回去呢?那里可是战场,况且我也向军师告备了他老人家也许可了,别甩脾气了好不好。”
京墨一听到‘甩脾气’三字,便更加耐不住内心的怒火,她带着些许哭腔又恼怒的语调说:“就许你为柏卿的事情苦恼、发急,就不许我这个在后头帮忙的有半点情绪了吗?”京墨说完便转过头,轻轻捏着手帕擦起眼角的泪珠来。
“哎呦好妹子,您可恼不得,都是我这边的,我就不应该任意妄为。只是我看着柏卿那个小身板要日日夜夜挑起那么一大堆衣物,天天要双手双脚淌水里,实在是于心不忍啊。”南泽围着京墨转着,连连赔笑道。
“那我问你,要是我哪天也如柏卿这般遭遇了,你也会同待她那样待我吗?”京墨转过身看着南泽,其实她根本就没底气问他另一个刁钻问题:若是深陷泥泞中,柏卿和我你会选择救谁?
她知道答案但又不愿听到这个答案。
“当然了,你不用怀疑。”南泽咧嘴笑了下。
这一幕倒令京墨有些沉沦,因为他们儿时的第一次相遇,南泽也是这般对着她笑的,而现在京墨愿为这一抹笑的永存而颠覆她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