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柏卿又回到了秦王阁,不过她被赫尧川下令关在黑林屋三天。再出来时久违的光亮如同万千猛箭朝她射过,双眼疼得不已,她踉跄爬了起来。
三天前从玄甲营中被匆忙抓回,路上又和赫尧川大吵一架,险些大打出手。
载着赫尧川和苏柏卿的车舆一路摇晃得厉害,也是由于这个缘故,当柏卿走出踏板下来时,便披头散发、衣衫不整。
而赫尧川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的颈脖处被抓出一道深得见血的抓痕。所以把苏柏卿给关起来,也并非道理。
一开门,柏卿便不由自主的用手挡了双眼,待慢慢适应光处,轻轻睁开双眼,眼前站的便是那白脸的宦官小生。
苏柏卿遇见熟人,仿佛不安的心得到些许安慰,她很自然的接受了宦官小生的搀扶:“谢谢你。”
“姑娘客气了。”宦官小生轻轻朝着苏柏卿点点头。
她散着长发,身上就只是披着一件薄薄的淡灰墨色长衫,在晨光的披洒下倒呈出一抹月光来。柏卿一脸淡泊,轻启着泛白的唇瓣微微言说:“我们见过吧,四年前宫道上,是你救了我的侍女。”
“在下只是尽微薄之力罢了,主要还是秦王殿下的意思。”
“什么?”
宦官小生微微用力扶稳了险些踉跄跌倒的苏柏卿:“姑娘小心。”
“那日殿下见姑娘你一脸措,便命人去正殿告备医官,再叫人备车马。而小人也是应了殿下的命令前去帮衬姑娘。”宦官小生回忆着往事,一脸淡然,咬字清晰一字一顿的说出来。
苏柏卿好久没听过这么恬静却又柔和的声线,听那宦官小生讲话就如同听乐府弹奏丝竹般曼妙、动听。
可让她感到心中平静的却只是那小生的声色,苏柏卿对赫尧川四年前的一助丝毫不为所动,要是一年前她听得这些的话,兴许内心还能翻涌出惊涛拍岸,而现在却是平静如水。
思绪间,柏卿面颜色的说:“我不管那背后相助的人是谁,我只信那日眼里看到的是谁便是谁。”
“……”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绛雪轩。”
苏柏卿先被人带去了绛雪轩的后院内洗漱了一番,便在厢房里沥干头发重新梳妆。她穿上了一件云斑荼靡花开的白襟长衣,腰间围着一圈的玛瑙流珠木石串,样子虽单薄可那料子却是十足的厚实。
不过这并不是燕麂的款式,看着像异域国度的,和汴州那边的罗罗有些相似。正当苏柏卿还停留在猜想之际,屋门外早已传来宦官小生的叫唤:“姑娘可好了?”柏卿连回应道。
一切都料理好后,苏柏卿便在宦官小生的带领下进了绛雪轩,其实刚刚在后厢房更衣时,她便想到了那个房间可能是留给自己的。
而现在身上穿的这件根本便不似燕麂的大袖褙子,可能是那祭寿国的服饰。因为早在神女搬来前,浣衣坊里洗涤的衣裳便都是祭寿的款式,就连新裁剪的衣物也是这般,想来赫尧川对那神女极好的,任凭她想依照此前的习惯便都应允着。
苏柏卿这么一想,不禁思绪又飘到刚刚来燕麂那会,因不喜这里的服饰、饮食而过得憋屈不快活,可那时的苏母并没有依着她的性子来……
绛雪轩内。
苏柏卿低着头跪立在地,余光中瞥见房屋中的装饰也都是带着异域风格,最左侧的面屋里还摆着红色的祭旗和八音鼓,想来这些定是神女的物件。
“她叫阿奴,以后就由她伺候着你。”这声音像是赫尧川的却又不太像,总觉是变了声的,同栢琥棣平时的那般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