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尴尬地向奥金道过别，低头盯着脚尖，顺从地跟着阿斯坎尼亚往房子走。
自从那天之后，阿斯坎尼亚时常到这里和菲尔一起用餐，晚餐居多。一般这个时候，南茜应该已经布置好餐厅的一切，指挥另外的侍女安娜和珍妮弗她们从厨房里端出菜品有序摆放，静待他们到位就餐。
菲尔一言不发地跟在阿斯坎尼亚身后走着。面对阿斯坎尼亚的时候他总是不由自主地紧张，带着一种对上位者的恐惧。所以他也不愿多言，唯恐说多多。
他们穿过花廊，走过庭院湖水上的石板拱桥，路过雕着古神话故事里圣女石像的喷泉，来到二层洋房的石阶前。
阿斯坎尼亚突然停下了，转身面朝着菲尔，眯起眼睛目光上下打量一番，道：“这件衣服不，就是再换一条蓝色的领带就好了。”
菲尔一怔，他垂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衬衫和马甲，并未看出今天的衣服与平时有什么不同。
南茜每天都会帮他搭配好一天的着装，论是西装三件套，还是偏重宽松舒适的休闲款式，整体风格都比较统一，样式简单大方，纯色为主，质感都透露出一种低调又奢华的精致。
菲尔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阿斯坎尼亚的脸色，略显犹豫地开口：“那……需要我上楼去换吗？”
“不用了，”阿斯坎尼亚看了菲尔片刻，突然弯着眼睛笑了，那双琥珀般的瞳孔绽放出了一种菲尔极少见到的神采，“就这样吧。”
他抬起手揉了揉菲尔蓬松的发顶，然后重新攥着菲尔的手腕，拉着他走进了门内。
菲尔明显感觉到，今天的阿斯坎尼亚心情很好。他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变多了，那双总是冷漠地瞥着他的眸子似乎也多了几丝真心的笑意。
方才在庭院里，黄昏前最后一缕充足的阳光把他的脸映照得十分清晰，头发难得没有打发蜡，刘海自然地垂在额前，还有几根浅金色的发丝在风中轻轻飞舞。
那一刻，他仿佛不再是那个城府老到，完美得懈可击的帝国少将，而是极其短暂地卸下防备，恢复了一个常人本应该有的情绪与鲜活。
菲尔莫名觉得这个场景有一些微妙的熟悉感，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满脸倔强和傲气的金发少年站在阳光下，一双浅色的眸子一不地望向自己。
他惊异于自己脑海中的画面，然而却来不及细想。南茜听到声响，已经前来客厅迎接：“您来的正好，菜品已经上齐了，请。”
阿斯坎尼亚点点头，牵着菲尔向餐厅走去。
晚餐席上，阿斯坎尼亚的表情冷淡了一些，但话语依旧比平日要多，他吃着盘里的饭菜，不时抬起头询问菲尔这一天都做了什么事，甚至罕见地提起了一些他自己的行程。
菲尔内心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至少今晚应该能好过一些。
没，阿斯坎尼亚绝不只是单纯找他共进晚餐，每次他到来时，都要额外索取些别的东西来品尝。
绝大多数时候，菲尔的体验都并不舒适，阿斯坎尼亚的动作不带有丝毫的温柔与怜惜，只是粗暴而机械地强奸着他，将精液射满他的子宫。菲尔只能强忍着疼痛，在阿斯坎尼亚身下承受着，然后羞耻地因为痛感中夹杂的快感而高潮。
这一个多月来，菲尔知道阿斯坎尼亚相当阴晴不定，他有时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怒和怨气而来，大概是在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
于是情况就会变得更加恶劣，菲尔知道自己会遭殃，因为阿斯坎尼亚会把怒火发泄到他身上。也许是言语上的咒骂羞辱，也许是更为可怖的肢体暴力。
许多下人都说阿斯坎尼亚脾气算得上和善，并不会苛责侍从，南茜之前也跟他提起过。但显然，这种说辞并不适用于菲尔，阿斯坎尼亚极其吝啬将这份“和善”也同样平等地施舍给菲尔，却不惮将最冷血最阴暗的一面悉数在菲尔面前展示出来。
洁白的桌布上，除了菜肴以外，还另外多摆放了几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烛台，上面点燃的蜡烛跳跃晃动着火光。
屋子里明明点了灯，蜡烛最原始的照明作用便显得杯水车薪，只剩下装饰与烘托氛围的用处。
菲尔没什么胃口，早已经吃饱了，于是呆愣地在座位上干坐着。他不愿与坐在正对面的阿斯坎尼亚对视，盯着面前的一盘酥皮烤牛肉看了一会儿，目光又飘向长桌一侧摆着的一篮鲜花。
那篮鲜花昨天还没有出现，是今天特意摆上的，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让阿斯坎尼亚如此愉悦。菲尔看着花篮，心里猜测着。
篮子里颜色鲜艳的花卉盛开得那样恣意，那样洒脱，饱满的花瓣上还坠着几滴晶亮的露珠，令人心生美好的旺盛生命力，在此时这个沉默且压抑的餐桌上显得那么地突兀而不合时宜。
菲尔收回目光，转向餐桌另一侧摆着的一瓶干花装饰。
瓷器花瓶拥有雅致的纹样和修长优美的曲线，其中插着的干花同样搭配巧妙，色彩与花卉种类丰富，由同色系布艺和丝带约束成一捆，很难不承认这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然而它的美丽是死的，是缄默的，与遥遥相对的鲜花花篮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那是一种抽空了的，干瘪的，呆滞的，失去灵魂的光鲜。
可它才是最常摆在桌子上的那一只。菲尔在心里默默说到，感到了一阵来自五脏六腑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