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珊这才意识到刚刚同她争论的也不是司机,而是刘博文的长子刘铮。
她曾听父亲提过,刘博文有一双同父异母的儿子。早年他与前妻离婚以后,长子就随母亲常年生活在国外。现任妻子所生的次子,则被刘博文带在身边,悉心栽培,如今已在高天置地集团担任副总裁,主管酒店娱乐业务。
“老陆,那块地就在前面,咱俩走着过去。让孩子们去把车停好。”刘博文带着老陆往前走。
陆文珊和刘铮找了个空地停车。
“我刚刚以为你是司机。”陆文珊说。
“我也以为你是司机,还是个关系户。”刘铮答道。
“我去过高天置地很多次,但从未见过你。”
“我刚从国外回来,并未在高天担任什么职务。今天只是被父亲抓来临时充当司机。”
“哦。”陆文珊不擅长在陌生人面前以聊天的方式拉近关系。
“我刚才见你盯着我发呆,能告诉我原因吗?”刘铮问。
“我把你认成了我的一个朋友。”陆文珊说这句话时,情绪是有些沮丧、失落的。
“我与你那朋友长得很像?”
“是的。”陆文珊不愿向其他人过多提及她的那位朋友,即便这两个人长相气质都相似。
四个人几乎同时走到了招标地块。
此次招标的地块大约4万平方米,西南两侧是绿地长廊和湿地公园,东侧不远处是深港市地标建筑群和大型商业体,北侧是占地约350万平方米的城中村,与此次招标地块相连。
“老陆,你觉得这地方如何?”刘博文问。
“地段是极好的。”陆铭回答道。
“陆兄,我听小朱说你要清仓我们公司的股票?”
“是的,刘总。你也知道的,我每每都是从二级市场购得各公司股票,低买高卖,如今的股价,我已获利颇丰,自然是要清仓的。”
“陆兄,你能否再斟酌一下?你也知道,过去这几年地产行业竞争激烈,为了多拿地,我的股权大多质押了出去。今年股市大涨,我就想着减持套现一些资金,用来解除部分被质押的股权。”刘博文说这话时也显得有些难为情。
刘博文未说出口的话是,陆铭作为著名“牛散”,在一些资金或大或小的股民心中就是风向标一样的存在,下个季度,股东名单上若直接没了陆铭的名字,股价势必会受到影响。
“刘总,你容我想想。”
这几人在看地,不知从哪里来的直升机也盘旋于此,不停地发出哒哒声。
“来,珊珊过来,刘伯伯问你,这块地你觉得值得拿吗?”刘博文见陆铭并未答应帮忙,便想从陆文珊这里找到突破口。
陆铭低着头,而后又扭头望向一边。
“刘伯伯,我看那几个开着直升机来考察的,似乎比您更想得到这块地,您不妨让给他们吧。”陆文珊看似开玩笑地回答道。
“哈哈,文珊,这可让不得。”刘博文摆摆手。
一旁的刘铮听着这几人的对话,突然对眼前的女子起了好奇。她的装束成熟得体,说话却一副少女般的天真模样,拿慵懒娇羞掩饰着自己的机智聪慧。
陆铭听到女儿的回答,心底舒了口气。若是陆文珊说此地值得买,那刘博文大概是会追着陆铭要其合伙投资的。
“你叫陆文珊?”刘铮侧着身子,稍稍低头问道。
“是的,刘铮,我叫陆文珊。”
“能否将你的手机号告诉我?我刚回国,对深港不太熟悉,时而遇到一些问题。以后再遇到棘手的事,我可以向你请求帮助。”
陆文珊自然是不好拒绝的。交换完手机号,走到一边,又开始自顾自地发呆。
陆文珊口中那个长相与刘铮相似的人叫李岩,是陆铭的忘年交,陆文珊心底喜欢的人。一个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人。
刚刚看到刘铮的第一眼,陆文珊心里是咯噔了一下的,就好像当初少男少女们挂QQ,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突然上线头像亮起的那一刻心里悸动的感觉。
当然,陆文珊今日有这种感觉,也只是因为李岩的关系,而并非刘铮。
事情谈完,刘博文想请陆铭父女去附近的球会餐厅吃午餐,陆铭找了个借口推脱了。
一是刘博文的请求让老陆确实有些为难,二是父女俩约定了要偷偷去吃重庆火锅。陈婷总说火锅热气,哪怕老陆再馋这一口,她都不让吃。
上车后,老陆给陈浩打电话,告诉他火锅店地址,叫他一起吃午餐。
又问陆文珊,为何觉得那块地不值得买。
陆文珊解释说:“这块地乍一看地理位置优越,西南两侧有好的生态景观,东侧又是城市地标,全市最繁华的地方,但北边那三百多万平米的城中村却是决定这块地皮值得或不值得购入的关键所在。这么大面积的城中村,如若整体拆迁,岂是三年五载能完成的,动迁进程大概要以每十年计,如若政策变动,不再整体拆建,而是局部改造,又当如何?”
陆铭示意陆文珊接着往下说。
“招标地块只有四万多平米,却被三百多万平米的城中村包裹环绕,地块竞标回来能作何种用途,公寓、写字楼,抑或是商场,都需要取决于城中村的建设规划。地产公司通过不断拿地来扩大企业规模,方便融资,这可厚非,可一旦融资政策收紧,现金流和周转率就成了关键。高天置地是否有足够的资金和时间来等待周边的土地清理?简而言之,这就是一块高溢价却处处受限的地皮,并不值得买。”
“工作了几年,确实成长了不少。”老陆听完女儿的阐述,不由感叹。
“那我以后为你打工,可好?”陆文珊问道。
“好,好。”老陆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