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往事只能回味
每年五月举办一次羽毛球比赛是南城大学附中的传统,早在傅锐提起之前,傅元清就知道这个传统,因为曾经傅元甄也参加过比赛。
傅锐那一组被安排在下午,傅元清带着陈雪扬也去了。
他们到得早,所以场馆内还有许多空位可以选。这样的场景让傅元清恍惚了一瞬,好像回到十多年前去看哥哥比赛的那天,他也是这样穿越一排排过道寻找视野好的座位,身后是一位半路遇上的同班同学,不太熟,现在连人家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坐定后傅元清给傅锐打去电话,不到五分钟傅锐就出现在两人面前,笑呵呵的,一口洁白牙齿笑得收不回去似的。陈雪扬却不大敢看他,只在他离开的时候主动说“加油”。傅锐仍是笑眯眯,握紧拳头做加油的手势。
陈雪扬不自在的样子被傅元清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他是罪魁祸首,他让陈雪扬在衣服里还穿了一件粉色露脐短袖T恤和一条短得包不住臀肉的低腰短裤,并且在后腰贴了一个充电头图标的纹身贴,意思是“欢迎光临”。
他也很想给自己贴一个,却又不愿被向嘉梁看到。
这些他做不了的事情就叫陈雪扬做,陈雪扬是他的替身。
之后他抱着陈雪扬揉揉捏捏,把对方当做玩偶或宠物,供他发泄情绪。如此玩了一个多小时,陈雪扬泄在他手里两次,他才终于把人放了。但是不让陈雪扬脱掉那身衣服,命令他穿在里面去看傅锐比赛。
可想而知陈雪扬现在有多么不舒服,生理和心理双双遭受着折磨。
比赛准点开始,傅锐上场时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傅元清对他竖大拇指,不知道他看见没有。
傅元清知道一些比赛的基本规则,是以前看傅元甄比赛时了解的。赛场上的傅锐来回奔跑,挥舞球拍的样子和当年的傅元甄几乎完全重叠。傅元清总觉得下一秒哥哥会朝自己看过来,对自己招招手。
周围有学生讨论起傅锐的八卦,傅元清便支起耳朵偷听,说某班的班花喜欢傅锐,某班的学霸喜欢傅锐,甚至也有男生给傅锐写情书。傅元清能想到女孩子难以抗拒锐锐的帅气,但是没想到有男生这么大胆。不过当年傅元甄也是收过男生的表白的,那封表白信夹在课本里,被傅元清看见了。
听完八卦,他去看陈雪扬的表情。陈雪扬没什么表情,眼珠子跟着傅锐转,嘴唇抿成一条线,看上去很专注,实际早就心不在焉,注意力也在那八卦上。
傅锐最终不敌对手,遗憾离场。他垂头丧气下场时,守在一旁的两个女生迎上去递给他功能饮料,说了几句话。从傅元清的角度看不清更听不见女生说了什么,大概是表达倾慕。傅锐点点头说谢谢这两个字傅元清看懂了,然后拒绝了女生手上的饮料。
傅元清叫陈雪扬一起去休息室找傅锐,却见陈雪扬仍是呆滞模样,好像还没回过神。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傅锐被淘汰还是没反应过来傅锐如此受欢迎的现实。
休息室里除了傅锐还有两个老师,这两位老师都教过傅元清和傅元甄。傅元清和他们寒暄几句,感叹时间过得好快,但老师还是没什么变化,看起来还是挺年轻的。这番客套对两位老师来说自然很受用,但傅锐对此嗤之以鼻,不再关注傅元清,转而和陈雪扬说起话来。
小鸳鸯的私密话勾起傅元清的好奇,他分出一半心思想偷听,耳边老师们浑厚有力的嗓音却完全遮盖住了两个小孩的密语。
离开了休息室,傅锐执意带傅元清和陈雪扬参观学校。傅元清知道傅锐的主要目的是和陈雪扬一起逛校园,体验一次短暂的“校园恋爱”,他作为家长跟在两个孩子后面实在是煞风景,但他开心当电灯泡。
曾经经常和哥哥傅元甄幽会的一处小树林现在建了座亭子,四周只留几棵桂花树,很敞亮,一点都不给学生做见不得光的事情的机会了。其他地方都没有什么大变化,傅元清很容易找到过去的青春记忆。那时候他的双腿很健全,常在跑道上慢跑来放空自己;那时候他的性功能也正常,总会在晚自习之后被哥哥带到某个黑暗的角落抚摸亲吻。
绕学校参观一圈,傅元清和陈雪扬好像游客乖乖跟着导游傅锐,全程下来陈雪扬给傅锐的回应只是“哦”“啊”“这样啊”“好漂亮”,毫暧昧浪漫的氛围。傅元清觉得很滑稽,忍不住抿嘴笑,是忍耐大笑忍出的结果。
傅锐没了兴致,主动提出要回家,说自己饿了。
到家时正遇到邮政送来母亲的回信,傅元清接了信便直接进卧室,给那两位小孩单独相处的空间。他觉得自己真是大善人。
回信中答复了傅元清关于八岁生日的问题,那天的晚餐中确实有生日蛋糕,不大,通体蓝色,却用粉色的果酱写了HappyBirthay两个单词,颜色配在一起真是丑的要死。当时傅曼君也在。曼君当然应该在。曼君是傅新国故意安排在周窃蓝身边的,傅新国期望妻子周窃蓝和妹妹傅曼君能够牵制对方,但这两位遭受过傅新国折磨的女人不仅没有按照傅新国所想的那样互相监视,反倒选择结盟,默默抵抗傅新国十二年,直到傅新国把傅元清接回到身边。
“曼君很好。”周窃蓝写到。
很好就行。傅元清收好了信,锁进抽屉,然后给母亲回信。
他说傅锐已经收到了英国阿斯顿大学的ffr,过几天就要带锐锐去商场买一些上学和生活的必需品。虽然锐锐出过不少次国,但那都是游玩,身边还有大人跟着,这次去上学可不一样了,“不知道他离开我能不能行。”写完这句话傅元清自己都笑了,傅锐可是巴不得赶紧离开他呢。他接着写自己没事的时候加了许多留学生的群,就是为了提前给锐锐打探一下留学生活实则是为了和年轻男孩们聊天。“好像英国连电饭煲都没有卖的,我考虑给锐锐买一个好点的电饭煲让他带去。”这话属于胡说八道,主要目的还是暗示母亲给钱。
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九成内容关于傅锐,这九成内容里又有九成是编出来“骗钱”的。不过傅元清将信纸塞进信封时回忆起了这几年和傅锐相处的某些瞬间时居然真情实感地伤感了一下。
从梅英手上接走傅锐时,傅锐只有五岁,刚刚丧父。但他对丧父没有概念也没所谓,傅元甄不是个爱孩子的人,傅元甄对傅锐做过最亲密的动作也只是脸贴脸而已。当时梅英着急嫁人,男方是个刚经历了丧妻之痛的商人。这两人一个丧夫一个丧妻,在感情上互相安慰取暖,暖出了新的火花。商人对梅英唯一的要求就是她一个人嫁过去,不要带那小拖油瓶来,商人希望在梅英这丰沃的田地上种出属于自己的种子。梅英带傅锐来找傅新国谈判的那天,傅元清也在场。梅英的脸上又显现出当年那副“做傅家夫人”的胸有成竹的神情来,殊不知傅锐虽是傅家唯一延续下去的血脉,却同时也是傅新国的麻烦,是傅家的一桩丑闻。血脉和仕途就是鱼和熊掌,而傅新国想做鱼和熊掌能兼得的人。
因此,傅新国给傅元清开了条件,让他以远房亲戚的身份养着这个孩子,每月都能得到一大笔抚养费。
傅元清听到这一荒谬提议只想哈哈大笑:傅新国疯了,为了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个家庭丑闻,居然出此下策,本就污糟的家变得乱上加乱。但他还是答应了,他乐意有人陪着他一起这么乱下去。也乐意接受这么一大笔钱。并且他明白,有傅锐在身边,短时间内傅新国就不会再要他小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