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傅新国说了再见没一会儿又接到徐又曦的电话。徐又曦问锐锐是不是明天就要出发了,需不需要帮什么忙呢?
初听徐又曦的声音,傅元清有一瞬的恍惚,感觉很久没有和这个人有过交流,几乎要把人家给忘了。他客客气气说不需要徐哥帮忙,这边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视线挪到傅锐的行李箱上,心里愤愤重复一遍:妥当。
最后一通电话是傅锐打来的。傅锐和傅新国一样是硬邦邦的语气,指使傅元清明天带着他的行李直接到机场去,“我就不回家了,明天坐高俊远家的车走。”高俊远就是他的那位好朋友。
此刻,傅锐和朋友高俊远已经打印好登机牌。傅元清朝傅锐喊一声锐锐,并举起手挥了挥。
傅锐走向他,不与他眼神接触,脸上是努力克制怒气的表情。高俊远懂礼貌,主动说:“傅叔叔好。”
傅元清装一副和蔼样子回:“你好。”而后又对高俊远的父母表达了谢意与歉意。
对方家长也讲几句客套话,但眼神里藏不住对傅元清这身打扮的好奇。傅元清主动解释说刚做了近视手术,又恰逢鼻炎严重,只好把自己遮成这样。脖子上的痕迹没法解释,随便人家怎么猜,猜他在家试图自杀也好,打架斗殴也好,玩窒息py也好,都所谓。他最不怕的就是别人的眼光。
因此看见傅锐甩给自己一个白眼也不恼。
两个孩子进安检门之前,高俊远的家长边抹泪边嘱咐一定要注意安全,傅元清则是相当淡漠,装模作样也嘱咐了两句好好学习好好生活,最后小声揶揄:“到了英国控制点脾气,别老生气,你一生气就起立可不是什么好事。”
傅锐狠狠瞪他,扭头就走。
傅元清喊:“别忘了报平安。”
待彻底看不见傅锐的身影,傅元清给父亲傅新国发去信息:走了。
回家路上傅元清想见向嘉梁,开车直接往医院奔。车子进了大门才想起来自己是一副什么德行,于是掉个头又开了出去。
刚进家门陈雪扬的眼神就迎了上来,这男孩对傅锐的所有关心都写在眼神里。傅元清没有心情逗他,直接告诉他傅锐蛮好的,有朋友陪着,不会孤单。
陈雪扬点头:“那就好。”
傅元清斜睨陈雪扬一眼,内心嗤笑,随后什么也没说,径直上楼,往卧室去。
隔壁的书房门还开着,屋内一片狼藉,保持那天下午的样子。地毯上的点点血迹变成了深红色。昨日陈雪扬想整理屋子,被傅元清阻止。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阻止,只是内心感到非常疲倦,对这间屋子暂时没有了任何兴趣。
同样的,对陈雪扬也没了什么兴趣。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想睡却睡不着,于是起床给母亲写信。
信的内容又是一半真话一半假话,假话自然是略过了傅锐负气住到朋友家这一段,真话则是流水账般描述了上午是如何给锐锐送机的。最后请母亲和傅新国放心,不会忘记每个月给锐锐转账生活费。言下之意是:你们也不要忘了给我钱。
最后他还是补了个觉,醒来时已经黄昏,天快黑了。他打开手机上查航班信息的APP,傅锐所乘的那趟还没飞出国。
这一觉睡得头发懵,他赖在床上发呆,思绪不由自主地乱跑,脑袋随机给他播放小时候的傅锐和青春期的傅锐,偶尔还有傅元甄插进来。他忽然叹口气,叹完了又感到莫名其妙。
赖床赖到晚上,陈雪扬敲响卧室门,说晚饭做好了,傅先生在哪里吃?
傅元清挣扎起身,从床尾扯过裤子穿上,说:“在楼下吃。”
晚餐很简单,只一荤一素两个菜。傅锐不在,向嘉梁也不在,倒是省了食材和大米。
两人坐得远远的,不认识似的不交流不讲话,全程连对视也没有。傅元清吃完后将碗放进洗碗机就去客厅看报纸。他看报纸向来只看大标题,有感兴趣的再略读一遍,一沓报纸两分钟就看完。陈雪扬不明白他订报纸的意义在哪。
这习惯是小时候养成的,和妈妈姑妈生活在一起时每天的乐趣之一就是看报纸上登的笑话和短故事,后来虽然这栏目被取消,但是习惯已经养成,一天不看就觉得缺了点什么。
此时陈雪扬将厨房整理干净,解下围裙准备回家。门铃叮咚响起来,陈雪扬过去开门,傅元清听他叫了一声“徐先生”。
傅元清起身去迎,徐又曦已经满面笑容走进来,手上拎一个大而精美的礼品袋:“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