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一路前行,因为害怕那个瘦小男子百分之一在火车上的可能性,余桃一直不敢睡,熬到第二天下午,火车终于快到站了。
三天两夜的行程,让大家疲惫不堪,几个小孩子也没有了最开始的兴奋感。
余桃看着陈清荣皱起的眉头,想了想还是道:“你要去的地方远吗有没有人接你。”
陈清荣一愣,然后笑笑:“实不相瞒,研究所离火车站有一段距离,我来之前也未曾通知大家。本来打算到车站后坐电车去研究所,可我现在手中没有一分钱,外面又是冰天雪地,我正在发愁呢。”
余桃扭头看向窗外,火车已经减速,东北风光慢慢展现在大家眼前。
如今已是农历二月末,禹都老家柳树早已发芽,而东北依旧白雪皑皑,就算在密封的车厢中,依旧能够感受到外面的寒冷。
余桃想想,低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钱,递给陈清荣:“钱不多,应该够你打车了,别嫌弃。”
陈清荣一愣:“你不怕我是骗子。”
“你的学识告诉我,你不是。”余桃笑笑,“谢谢你为我的三个孩子讲故事。”
陈清荣又愣了一下,他自以为给三个孩子讲故事是为了回报余桃一饭之恩,没想到在余桃心里反而感谢他,看来是他小人之心了。
“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一饭之恩”
“举手之劳,只是几顿饭罢了。”余桃道,“拿着吧,出门在外不容易。”
陈清荣想了想,认真接过那一块钱,直视着余桃的眼睛说道:“谢谢你,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
不过萍水相逢,怎么会有下次见面的机会。
余桃听了这话只笑笑。
“你们俩还说啥呢,什么一饭之劳,举手之恩的,俺咋听不懂呢快点起来准备准备,到站啦”王来娣打断俩人的对话,余桃四周一看,果然,火车里的人都开始收拾行李了。
火车终于到站了
站点人熙熙攘攘,陈清荣帮着他们把行李搬出站点,就跟他们道别。
这一路行程对陈清荣来说是一场奇异的旅程,打破了他的偏见,还遇到有趣的人。火车站分开后,下一次擦肩而过的人还有可能是她吗
想到这里,已经走出十几米远的陈清荣突然转过身,隔着人来人往的人群,向余桃招手道:“谢谢你们,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他这场西式的道别,明显与华国的国情不同。
陈清荣的喊声引来许多人的瞩目,不少人把视线投向余桃他们。
王来娣嫌丢脸,扭过头拉着刘柏杨的袖子道:“在火车站吆喝啥呀,俺就说他是个读过书的傻子吧”
余桃听了这话笑了出来,眉眼弯弯的,最后还是体谅得对着人群那边的陈清荣轻轻点点头。
“这人太多了,青松不是来接咱们的吗在哪呢”刘柏杨没那么多的多愁善感,踮着脚尖在人群中里找刘青松。
二娃眼尖,待在刘柏杨怀里,指着不远处开心地说道:“那儿,那里有个穿军装的,是不是俺爹”
“看来你这个女同志,今天是想刻意挑起事端了”
“你身为火车上的工作人员,连问都不问一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认定是我刻意挑起事端。”
余桃抱着自己的三个孩子,心里有源源不断的勇气,支撑着她可以向任何人,任何势力抗争。
她冷笑道:“我倒想问问你,从哪儿得出这样的结论,你说的这些话对得起你身上穿的这层衣服吗我还有理由怀疑你跟这拐子有不法交易,你跟这拐子是同伙,专门里应外合拐卖妇女儿童”
列车员听了这话,心里发虚,脸上却气急败坏道:“你这个女人不要信口雌黄,胡乱污蔑人”
他深吸一口气,“好,你说有拐子,这位男同志就是你口中的拐子吗我看他怎么都不像是拐子。”
“这年头还能看脸断案了。”余桃淡淡道。
“你”列车员抬起手想打余桃,被他身后那个瘦小的男人打断,“这位大姐,你是不是搞错了,老张绝对不是拐子,俺跟他一块儿上的火车,他人可好了,还帮俺了哩。”
瘦小男子略显朴实的话刚落下,他就成了所有人的焦点,“你们看俺干啥,俺说的都是真话,俺跟老张一块从普山县上的车,老张看俺背的行李多,还帮俺一块搬上火车了。”
老张脸上摆出一副老好人被冤枉后的无辜委屈:“我就是好多管闲事,这个毛病一直改不掉。想着出门在外能帮别人一把是一把,没想到今天好心却干了件坏事,惹得自己一身骚,这件事情可算让我长了教训,以后看见谁有困难我再也不帮了。”
周围的群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敢随便站队了。
“这位女同志,这下你还认定人家是拐子了”列车员咄咄逼人,“你这是冤枉好人,人家男同志好心路过,扶你孩子一把,就被你当成拐子冤枉,还大半夜的ji合群众在火车上闹事,我看有必要查一查你的身份了”
列车员说着就上来抓住余桃的胳膊,把她往车厢另一头拽。
余桃站在原地使劲反抗,王来娣咋咋呼呼地往列车员胳膊上打了一巴掌,“你想干啥啊,俺弟妹是军嫂,俺小叔子现在可在边关守着呢,你这人咋还抓军人家属呢,你不怕坐牢啊”
列车员脸上闪过一丝阴狠,坐牢两字犯了他的忌讳,现在那么多人围在这里,事情很容易败露,列车员只想让这出闹剧快点结束。
“这个大嫂,你若是再耽误我办案,我连你一起带走”列车员怒瞪着眼睛,看起来还真有些吓人。
王来娣的肩膀缩了缩,不敢说话了。
“你放开我”余桃根本阻拦不了列车员的拉拽,眼看着她就要被拽走,坐在一边一直没出声的陈清荣站起来说道,“这位同志,你没有权利带走她。
”
“你又是谁”列车员一脸不耐烦地问道,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陈清荣,“看你这身打扮,别是什么,你也跟我走一趟”
这个列车员正威风着,一道威严的声音隔着人群传了过来,“李志前,你在干什么”
列车员听见这话瞬间僵硬在原地。
他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列车长怎么会来
做贼心虚,叫李志前的列车员像一只被猫咬住后劲脖儿的老鼠一般泄了气。
他刚才气焰正盛的脸上一片苍白,连嘴唇都没了血色,缓缓转过头干笑着看着列车长,问道:“列车长,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