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傻爹顾家庆在叫她。
他腰里别着一把镰刀,手里拿着一根指头粗的麻绳,外戴着一顶露棉絮的瓜皮帽,长长的鼻涕快拖到了嘴里。
关键是——
他拿着绳子的手正朝顾晚宁伸过来——
状如雀爪,骨节突出,黑黄油腻,指甲长如怪物,指甲里嵌满厚厚的污垢。
”宁宁……宁宁……来……”
顾家庆的手越伸越近,已经到了咫尺的地步。
“不要过来……你快滚开……”
顾晚宁抱着头发出了恐惧的叫声。
“嘿嘿嘿嘿……”
顾家庆好像又兴奋了起来。
顾晚宁身子一滚,想从侧面逃跑。然而,脚下一个打滑,人就从山坡上往坡底骨碌开去。
“爸爸……”
山谷里回荡着顾晚宁对顾家林的呼唤。
……
顾晚宁再度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不是爸爸顾家林,而是一脸痛不欲生的薛志刚。
“志刚哥哥,我这是在哪里……”
顾晚宁想坐起来,全身却牵痛如刀割。
“宁宁醒来了?你爸爸妈妈文彬叔叔和艳艳阿姨刚看过你,才从这里离开。
好孩子,你福大命大,没事呢!”
伴随着温和的声音,赤脚医生王文川出现在了她面前。
他用镊子夹着棉球,眼神温和。
“好孩子,再擦一遍,过两天就好了。”
薛志刚把顾晚宁的小手握得更紧了。
不幸中的万幸,她只是脸上腿上受了皮外伤,没有断胳膊断腿。
原来,她现在躺的地方是王文川的卫生室。
“志刚哥哥,你怎么?”
薛志刚看出了她的迷茫,哽着嗓子告诉了她事情的经过。
“家里来了客,爹逼我去你家借烟,他们说你拧了木木,被大人说了几句就跑出去,学也不上了。
我直接去南坡找你,碰见你傻爹顾家庆,他结巴着说你滚下山坡了……”
薛志刚说着就红了眼眶。
“宁宁,对不起,我这个哥哥没有保护好你……”
看到这一幕,刘喜也拿手帕蘸起眼泪来。
“宁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待会儿大娘给你烧面疙瘩汤喝。”
“我爸爸刚才来过了?……”
顾晚宁嘴唇干裂,发白,勉强牵动。
“你爸爸你妈妈都来了。”
薛志刚压着内心的愤怒,勉强替他们打圆场。
“可是,可是爸爸为什么没有留下……”
泪从顾晚宁的眼角簌簌滑落。
她终久不甘。
薛志刚还想说什么,抿了抿嘴,终久用苦涩封了口。
“你留啥留?王医生不是检查过了?又没有断胳膊折腿的,都是些皮外伤!等会起来自己就会回去!
倒是文彬,得回去再观察观察,要是还疼得过来叫王医生检查检查!
别落下毛病,让艳艳不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