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来,云破!
漫天箭雨作花,如冰棱子一般幽蓝剑芒狠狠没入了三只梼杌兽体内。
不过片刻,竟将那凶兽逼得痛苦嘶嚎起来着。
下一秒,血雾喷薄如海,面前被击中梼杌兽纷纷爆体,将残肢碎片炸了一地。
沈瑜下意识飞身掠到后头躲避,待看清眼前混乱景象时,小脸上抑制不住浮出几分茫然。
——这是……
死了?
她刚刚亲手杀死了那几只梼杌兽?
她咬紧一点唇肉,激动得整个身子都在小幅度发抖。
原来。
预知梦中那让人满心绝望残忍凶兽,其实也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可怕。
而在她不远处,深秀貌美少年在静静凝视她。
谢翕垂下睫羽,敛去满身冰冷杀意。
就在前一刻,他还打算冲上去将那三头凶兽斩于剑下。
哪怕会被那人发现了自己秘密。
明明没有刻意去关注,可他就是注意到了梼杌兽出现之时,那向来镇定少女笼在广袖中手竟似在轻轻发抖。
一边抖,竟还一边筹谋着让他逃跑。
明明自己唇瓣惨白、已经害怕成了那副模样,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来安慰他。
这有些可笑。
若是往常,他早在心里讥嘲对方上百遍了。
可现在望着那张清艳怔然小脸,谢翕只觉得心里无比安静。
安静得像是下了一场白茫茫大雪。
世间万物沉寂冰封,竟只接纳了她脚印。
另一边,沈瑜回过神来。
看看地上死了梼杌兽,又看看站在一边沉默冰冷少年。
犹豫了一下,走过来问,“那什么,刚刚我没吓着你吧?”
谢翕被她问得一愣,而后摇了摇头,“当然没有。就算真有危险,师姐也一定会保护我,不是么?”
“……啊?”
沈瑜不自在摸了摸鼻子∶这人怎么忽然之间这么信任她?叫人怪不适应。
而另一边少年观她神色,淡淡垂眸——他当然不会害怕。
这么多年,陆云归当他是一条被锁链桎梏住不会咬人家犬,长生门上下欺他辱他。
他都不在意。
因为他随时都可以把对方和他一道拖入深渊,再狠狠撕碎。
譬如曾经那些进入秘境后,无端被发狂妖兽咬断手脚、碾碎元丹师兄同门们,就是最为浅薄有效例子。
至于为什么下秘境?当然是因为有利可图。
那些没能杀死他凶悍妖兽,全都被他变作了滋养自身养料。
它们灵力、妖丹、千百年修为,尽皆为他飞涨修为境界贡献了力量。
第一次时候,他还只是勉力支撑着。
拖着半副被咬穿了手臂和胸膛身子,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杀死了和他缠斗了许久妖兽。
第二次,第三次……渐渐,他流血越来越少。
炼化妖兽元丹、吞食其灵力修为之事,也做得越来越顺遂自然。
少年轻轻抿唇∶其实先前在红瞳蜘蛛聚集洞穴里,就算观荷不选他,他也有办法全身而退。
而他之所以还留在长生门装弱小忍气吞声,不过是为了那道十分棘手&
#30340;噬心咒。
微风吹拂过湖面,荡起粼粼细纹。
粉裙少女提着裙裾,在一片残肢碎片前蹲了下来。
她伸手将梼杌兽爆体后滚落到脚边晶红色妖丹拾起,随意放进了腰间别着小巧储物袋里。
下一秒,漆黑圆翘杏子眼愉快眯起。
仰着脸冲他笑道,“雀奴师弟,这次我们有办法交差了。”
谢翕望着那一双对他笑弯眉眼,轻轻“嗯”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受先头催情香影响,这一刻,他竟惊异听到了自己心跳。
并不迅疾,反而像冰层之下春水涌动后,克制而柔缓浪潮。
让他觉得,诡异又新奇。
面前少女对他此刻心境毫无所觉,清艳小脸低垂着,撑着膝弯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而后有些为难望住他,“雀奴师弟,我其实一直有一个问题。”
她似乎是斟酌了一下,才对他开口,“你是不是很讨厌被人喊这个名字?”
谢翕被问得一滞,他没想到她竟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沉默片刻,倒是难得诚恳点了下头,“是很讨厌。”
得到这个答案,少女一副意料之中样子,菱唇张阖着,有些苦恼似欲言又止。
只不过还没等她说出些什么,他又抿住唇神色平静补了一句。
“不过,如果是观荷师姐话……
那就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