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天,天快亮的时候,他说:“等公子揭榜后,我就和他说。”
她在他怀里,像只小猫儿一样,温顺地点点头。
公子榜上有名,名次还十分的靠前,拜师,访友,同窗宴,忙得不可开交。
他脱不开身,到哪都得跟着,也找不到时间开口。
紧接着就是衣锦还乡。
仓促间他与刘桢匆匆道别,再三叮嘱她,一定要等他回来。
回乡的路上,他和公子说了实话。
公子沉默了一路,让他自己再想想明白,说她年纪比他大这么多,还说桑家人不会放过她的。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他和刘桢之间还有一个桑家。
回乡半年,公子得了京中的差事,回京做官。
路上他对公子说自己想明白了——只要她愿意嫁,他就愿意娶,桑家应该拦不住。
公子又沉默了一路,说事情没那么简单。
回到京中,他安顿好公子,第一时间去了旧时的宅子。
来开门的,是刘桢身边年长的那个丫鬟。
他问刘桢呢?
那丫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把他领到了刘桢原来住的厢房。
厢房里,没有刘桢,只有一块冷冰冰的牌位,还有一张旧琴。
刘桢死了。
死在一个初秋的深夜。
死的时候,身下还在流血,一个五个月大的胎儿,刚刚流掉几个时辰。
怀孕的事情没能瞒住,桑家人找上门。
他们逼刘桢说出奸夫是谁;
他们骂她淫妇、贱人、婊子,嘲她身上吐口水;
他们揪着她的头发,捏着她的嘴巴,逼她喝堕胎药;
最后刘桢的儿子打了她一记耳光,说:“我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要脸的娘!”
夜里,刘桢吞金自尽。
“我问那丫鬟,她最后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那丫鬟说留了一句。”
谢小花声音一瞬间哽咽了,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她说:谢谢你,让我做了三天的人!”
屋里,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连最木讷的朱青,都眼眶微微泛着红。
李不言抹了一把泪,心里后悔的不成样儿,“谢总管,对不住啊,揭了你的伤心事。”
谢小花背过身,用袖子擦了擦泪,咧嘴笑道:
“哎啊,李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这么些年过去了,老奴都放下了。”
晏三合吸了吸鼻子,“放下了,为什么还一个人?”
“也找的,总不合心意。”
谢小花叹了口气,“前头老爷还帮老奴挑了个好人家的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