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行在人烟稀少的郊区路上,不知何时前面出现一辆小货车,货车上正载着一棵开满花的树,这繁花与路边伸出的树枝相遇,顿时花瓣飞满天,那粉色小花像一场盛大的流星雨,向这一对恋人飞奔而来。
他们把小车停在马路边,沿着小路往海边走,走出了约两三百米,才发现忘记带水。叶永淮拿到水小跑着回来,他今天还是翩翩少年的打扮,白衣黑裤,迎面的风撩起他的头发,也撩拨了晓月的心。
叶永淮见晓月笑着看他,在路边的一宽阔处有节奏地扭动了几下,逗得晓月弯下腰。叶永淮在舞台上是最有魅力的,这会是他献给晓月的个人表演。晓月也被他带动,跟着他扭动几下。两人相视而笑,掩饰不住的开心与喜悦。
他们来到海边,海的对面限且没有边界,让人觉得开阔许多。他们沿着海岸线走了一会。正是人间四月天,一切都如此惬意。
叶永淮比平日活泼了许多,在海边自由地奔跑,跑到前面,又跑到晓月身边,绕着她转上几圈,此刻语言都显苍白,只有笑。
很快,夕阳都已挂在了天边,这颗夕阳都成了今天浪漫约会的装点,他们俩一起拍了许多照片。晓月记录这活泼的叶永淮,他在她的镜头里蹦蹦跳跳,借位用头去顶夕阳;又奔跑几步,亲吻一下夕阳,然后一口把它吞到嘴巴里。
叶永淮看起来特别高兴。
在几米远的水中有一块平坦的礁石,叶永淮拉着晓月的手,示意她往礁石上走,他没有脱鞋也没有挽起裤脚,就如履平地般地踩在水里。
晓月有点迟疑。
叶永淮将晓月横抱起来,把她安全带到礁石之上,正如上次暴雨中救她一样,叶永淮是可以信任,让她满是安全感的。
到了这块礁石上,眼前的风景又不一样了,他们像在海上的一叶扁舟中,尽管宇宙浩瀚,星海辽阔,他们也彼此有人可依的。
叶永淮捧起晓月的脸,额头轻靠在她额头之上,逐渐加重的鼻息是询问与回应……他的吻落下来,晓月笑着接纳。
天渐渐暗下来,温暖的海风逐渐转凉。叶永淮脱下外套给晓月披上,又重新将她从礁石抱到沙滩上,但是叶永淮还没有打算返回,他还有话要说。
他拉着晓月走到海滩附近的柏油小路上,这里是海滩长廊,附近有不少居民居住。这会长廊两边的路灯早已点亮,它们跟所有的路灯一样,都是一双昏暗的眼。附近居民家家户户也已亮灯,反而感觉比白天更有人气一些。
在走了长长的一段路之后,叶永淮终于开口:“晓月,我有话要说。”
晓月笑着扬起脸,她还沉浸在这一天的浪漫幸福当中。
“你说啊。”
叶永淮要说的是关于他的家庭。
叶永淮爷爷奶奶去世的早,叶永淮爸爸叶德胜是家中独子,叶德胜虽然文化不高但他聪明肯干,也逐渐做出了自己的一番事业,后遇到了叶永淮妈妈刘芳然。叶德胜对刘芳然一见钟情,因为他自己文化不高,他倾慕这种有文化女性。刘芳然在小学教美术,自己平日里也画画,并帮人画人像补贴家用。叶德胜就经常找刘芳然帮他画画,借着画画也把刘芳然家里的重活干了,他几乎天天出现在她面前,这样一来二往,两人终于走到了一起。
婚后的叶德胜事业越发红火,做成了市里数一数二的企业,与谢天宇家并驾齐驱。这也是为什么从小叶永淮会跟谢天宇玩在一起。
大家都说刘芳然旺夫。
企业越大,叶德胜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公司的钱他挪到很多他并不熟悉的领域,看到身边一些小老板翻身挣大钱,他也眼红,他把钱去投资、去理财、去投放股市,只几年的时间,几乎都血本归。
在叶永淮大二那年,叶德胜从他公司的楼顶一跃而下。他倒在了一滩血泊里,倒在了众人前来讨债拉起的横幅之下,倒在了一片谩骂声中。
他本身从一个名小卒奋斗成了市里数一数二的企业家,已是家里祖坟青烟四起了,但是他还不满足,他不满足于落在谢天宇家族之后,不满意谢天宇妈妈在他老婆面前盛气凌人的态度,一颗嫉妒心作祟,他凭着畏之心去做,就跟他创业之初一般!可是当时已不同往日,现在偌大的企业要运转,账务税务都要合规,白手起家时,他一穷二白他可以输得起,现在的任意妄为让他万劫不复!公司申请了破产,他个人的财产也要被一一拍卖,他曾经是他老婆的靠山,现在呢?他颜立于他老婆面前!
当他从楼上跃下,向众多供应商、合作者求饶,他放过了自己一马,也期望着世人也能放过他老婆和孩子一马。
刘芳然听到叶德胜出事的消息,颤颤巍巍开着车去公司找他,可是她好多年都不曾开过车了,她想要飞到叶德胜身边,紧踩着油门,在连续闯了好几个红灯之后,撞飞了别人的车,把别人撞进了医院,自己的双腿也因此瘫痪。
在2014年年中,各个纷繁复杂地诉讼才终于告一段落,他们家里几乎所有值钱的动产、不动产都拍卖用于还债、赔偿,家里虽然一贫如洗,但却让他们的家庭生活重归于平静。
现在刘芳然跟她的妈妈住在乡下的小院里,刘芳然坐着轮椅行动不是很方便,由着她妈妈照顾她。
晓月和叶永淮牵着的手是什么时候松开的呢,大概是听到他说他妈妈双腿瘫痪,现在坐着轮椅。
晓月耳边似乎听到张姐坚定地说着两个字:不行!
但是听到叶永淮讲那钻心的往事,晓月还是忍不住抱紧他,这种事谁愿意再完整地讲述一遍呢,每个字眼都是痛楚。但是叶永淮在数的思想斗争之后还是把这些往事讲给了晓月。他想要跟她一直走下去,那就不仅是两人的喜欢,还有两个家庭的接纳。
晓月紧紧抱着叶永淮,眼泪流得悄声息,她想要说一句:有我呢。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爸爸一向刚强却最后做了懦夫,他妈妈一向柔弱却最后选择了坚强。
“我已经很庆幸了,妈妈她还活着,她还在陪着我。”叶永淮说。
晓月点点头。挚爱的亲人活着,对于我们就是最大的眷顾。她松开双手,说道:“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叶永淮重新牵起她的手往小车的方向走。
因为家里有一个瘫痪的病人,晓月更知道那其中的不易。家里的奶奶卧床十年,虽然她总是乐观积极,但晓月也看到过她偷偷抹泪的时刻。张姐嘴上抱怨不停,却把奶奶照顾的微不至,长年累月之后,就不得不忍受腰酸背痛的折磨,张姐总是面带倦色,这样一份全年休的工作,如何能不疲惫呢?如果让晓月跟她一样,做起瘫痪病人的媳妇,照顾老人的饮食起居,论如何张姐也是不会同意的。
晓月和叶永淮沿着长廊往回走,她穿的新鞋又将脚趾磨破了,一走便一阵钻心的疼。叶永淮蹲下帮她在磨破的脚趾贴上创可贴。他蹲下的身子转了个向,示意晓月到他背上去。
这眼前是瘦弱的身影,瘦削的肩膀,但在她面临困境时,一定会站出来保护她。
叶永淮背起晓月,走在朦胧的月色之下,前路坎坷,不好走,也得去经历它。
两人一路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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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海边回去,晓月给张姐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起来,张姐首先说道:“月月,好久没接到你打来的电话了。”
晓月顿感一阵心酸,眼泪又哗哗落下。
“妈妈,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