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看天，乌云密布，似在酝酿一场雨。
三人兴致不减，沈聿玩不过妻子，教两个孩子还是绰绰有余，一招漂亮“双飞雁”，让儿子们喝彩不跌。
许听澜回房时候，恰见女儿在罗汉床上翻来翻去……
郝妈妈和奶娘在一旁，时不时就得拦一拦，拦久了也不行，急了眼会吼叫。
“这是怎么了？”许听澜问。
郝妈妈道：“两个少爷教了一晌午，芃姐儿总算翻身了！结果又学会个新顽法，觉也不睡，在床上翻个不停，翻都吐奶了。”
许听澜：“……”
她将芃姐儿抱在怀里轻拍脊背，那柔软小手自然环上了娘亲脖子。
她笑道：“将来又是个不省心。”
总算将芃姐儿拍好了嗝，哄入睡了，轻手轻脚放她到小床上，须臾又醒了，咧嘴就哭，只好重新抱起来。
奶娘怕累到少奶奶，伸手去接。
许听澜没应，耐心拍哄，又过了一刻多钟，那长长睫绒终于不再颤动，睡熟了，也搁在了床上。
因笑道：“养个孩子岂是那么容易，十月怀胎时候总想叫她出来，如今出来了，倒不如揣回去省心。”
郝妈妈几人笑着称是。
天色阴沉沉，未几便下起了雨。一声春雷隆隆炸响，雨点噼噼啪啪敲打窗纸。
许听澜心中一惊，她大中小三个傻男人还在外头疯呢。
唤一声天冬：“快去给大爷和两位哥儿送伞！”
……
春雨不会太大，但密密麻麻急。父子三人大难临头各奔东西，沈怀铭回前院，沈聿带着怀安往东院奔。
他们跑快，打伞去接他们丫鬟刚出跨院，就碰上这对疯够了父子，风一样跑进来，甩了她们一身水。
许听澜迎出去一看，忍俊不禁，分明是一对落汤鸡回巢。
洗了个热水澡，怀安盘腿坐在罗汉床上，任母亲擦干他蓬乱而纤细头发。
许听澜扒拉着儿子头发，对丈夫道：“你儿这头发太稀疏了，最好多剃几遍再蓄。”
沈聿没理她，歪在罗汉床另一侧，不时瞥一眼他们母子，举着个空白簿子在画画。
许听澜叫云苓拿剪刀、刮刀、篦子、水盆来，要给怀安剃头。
这时代儿童在十岁之前通常不蓄发，多会频繁剃发以达到养发目，又有一种说法，小孩子内火旺，易夭折，剃发可以克制内火。
沈怀安捂住了脑袋：“娘，不要！”
他一向不喜欢剃发，每每是能逃则逃，去年赶上守孝，一年不能剃发，这才留下了一头将将能束起来乌发，他不喜欢顶着光头，想像老爹那样束起头发，潇洒飘逸练剑。
“乖，娘给你在发顶留一缕。”许听澜哄劝道。
怀安差点发出土拨鼠叫，时人给孩子剃头，多会在头顶留下一撮，或盘成发髻，或编个辫子……
总让他想起清人“金钱鼠尾辫”。
怀安炸了毛一样抱头鼠窜，丫鬟们一时捉不住，屋里乱成一团。
许听澜掐腰对丈夫道：“在画什么？还不管管你儿子？”
沈聿往床那头缩了缩，许听澜觉得哪里不对，夺过他手中簿子一看，画是一只母猴在给小猴捉虱子。
若不是当着满屋人，许听澜非劈手将画砸过去不可。
沈聿笑道：“不愿剃就算了，怀铭蓄发时候比他大不了多少。”
许听澜听着，不知该骂他还是该夸他。时下父亲，能将子女们生辰齿年齿记准无误已不多见，沈聿实属于更罕见。
怀铭什么时候分房，什么时候蓄发，什么时候换牙，他记得倒比自己这当娘都清楚。
如今总算将怀铭拉扯大了，轮到怀安了。
忽听噗通一声，循声望去，原来是怀安躲避丫鬟追捕，绊到门槛摔了一跤。
夫妻二人匆匆过去，只见他不哭不闹，慢条斯理爬起来，朝地上吐。
一颗混着血小牙被他吐了出来。
云苓和天冬吓坏了，忙跪地告罪。
许听澜扒开怀安嘴，果然下门牙处缺了一颗，还有
些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