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尚亭抱着顾娇一路跑到妇产科专家室。
专家医生看到白天还昏迷的莫尚亭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目瞪口呆，一时忘了反应。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她看看怎么了？她现在才术后几天就让她下地乱跑，即使不像以前严格坐月子，第一个月也要注意些。”
医生被训得有种角色互换的感觉，连连点头道：“是，是，莫总，我们的错，我马上给夫人检查。”
莫尚亭叫孙特助递手机过来，叫来了所有不在手术上的专家。
孙特助想开口汇报云潭医院的变故。
但见莫尚亭注意力全在夫人身上，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直到医生检查完道：“莫总，夫人是近来接连受到惊吓、打击，睡眠不足、精神又一直处于高压紧绷的状态，加上夫人术后不久身体虚弱导致的昏迷。”
另一位医生道：“夫人估计是看到您醒了，精神放松才晕倒的，夫人可以撑这么久已经狠厉害了。接下来一个月需要好好调养，无论是精神方面还是身体方面，否则，会落下病根的。”
紧接着又有一位年轻的医生道：“夫人剖腹产的刀口淋了雨，需要严格遵医嘱来敷药，否则容易造成感染，会留下比较难看的疤痕。”
莫尚亭凑到近前，目光骤变，语气冷了几分：“你们这手术怎么做的，怎么疤痕这么丑？”
顾娇爱美，他是知道的。
医生按照听闻的传言道：“听说夫人足智多谋与歹徒周旋留下的疤痕……那个幸好如此，否则孩子都保不住了……”
年轻医生忐忑，有些语无伦次。
莫尚亭听着医生们的这些话，猜到发生了不少事情，心跳加速。
医生诊治完将顾娇安顿好后，让孙特助等一众人过来，将近来发生的事情依依讲给他听。
莫尚亭听着，周身气质越来越冷。
众人依次讲着，越来越战战兢兢，开始冒冷汗。
但最后莫尚亭一身的冷气压渐渐褪去，他沉淀了所有情绪，是任何人都看不透的深沉。
他看起来和平常无异，只是声音里带着微不可觉的隐忍。
“那对夫妻的去处继续按照夫人要求的查，但同时集中精力查一查他们的来处。其他的，暂时按照夫人要求的继续调查，我会同时增派人手。”
“是，莫总。”
众人得了吩咐离开。
莫尚亭快步去了莫奶奶所在的房间，却在距离越来越近时放慢了脚步，走到病房门口突然停住转身，又折了回去。
莫尚亭最终回到了顾娇的病房。
他站在顾娇的病床前，视线落在顾娇身上，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看了良久。
直到医生进来帮顾娇的伤口换药，他哑声道：“我来。”
医生闻声递药时多看了一眼，但并没看出什么异常，随即点头出去了。
莫尚亭坐在病床前，轻轻掀开顾娇的衣服，看到那道很丑的疤痕，联想当时的情况，心里感到一阵阵钝痛。
他手指察觉到顾娇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抬眸看去，顾娇已经醒了，正瞧着自己看。
莫尚亭以为顾娇会对他发火，但没有，她很平静，甚至没有躲避他的视线，这让他有些心慌。
“莫尚亭，孩子找到了吗？”
“还没，但查到那对夫妻多年求子不得，办了假的身份证来云潭医院求医，孩子暂时不会有危险。”
顾娇心里稍安，立刻又紧张道：“为何要假扮身份证？他们不是合法……公民？”
“应该是为了骗取医保，他们应该是山区居民，经济条件一般。”
“我把附近的山区都翻了个遍没找到，他们是想要孩子，故意躲起来或逃走了？”
“目前看来是这样，所以，孩子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孩子那么小，万一生病有个三长两短……”
顾娇说着，眼泪哗哗地下来了。
莫尚亭立刻上前抱住她：“都是我的错，我会找到孩子的。”
顾娇用力去推他：“莫尚亭，我不想看到你！你走，你走！”
莫尚亭任凭她推着，越抱越紧。
“呜呜呜……”
顾娇突然也起身抱住了莫尚亭。
“莫尚亭，你一定要把孩子找回来，否则，我不会原谅你的。”
“好。”
渐渐地，顾娇平静了，一点点靠在莫尚亭身上。
“顾娇？”
莫尚亭一时心慌，将手放在顾娇鼻息之间试探，他松了口气。
这些天，她一个人承受这么多，该有多累。
好好睡吧，我陪着你……
顾娇再醒来，莫尚亭还在，他趴在床边，睡着了。
顾娇动了下，发现手被莫尚亭握着，就没动。
她视线落在莫尚亭身上，一直看着他，眼神里依然有不舍，可心里却开始做割舍。
好像有一把刀，一刀又一刀地切除她心脏的一部分，很痛，却必须要做，就像某些手术必须要做一样。
莫尚亭察觉到异样，缓缓张开双眸，看到顾娇立刻侧移了视线，也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
“莫尚亭，咱们离婚吧，其实，咱们早该离婚了。”
顾娇的语气无波无澜的，但却透着万般坚决。
莫尚亭觉得顾娇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人安静了许多，就像她此时讲话的语气一般。
莫名地，心疼。
莫尚亭不像之前强势，而是道：“等奶奶的葬礼之后可以吗？你知道，奶奶希望看到咱们在一起。”
“好。”顾娇点头，又马上看向莫尚亭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和陆华声有关系吗？”
“目前看来，是黑社会的人，我之前服兵役期间执行任务有镇压过他们。
这次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以为我要联合官方绞杀他们的势力，所以才先发制人寻仇，抢孩子的话应该是做人质。
他们这次行动暴露太多，我已经联合官方力量控制，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行动。”
“那车祸是怎么回事，我发现和三年前的车祸很相似，难道莫景琛还活着？”
莫尚亭眼神暗沉几分：“他活着，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莫尚亭，我和莫景琛之间什么都没有，当初……”
“顾娇，不要提当初！”
那个“当初”，就像一根刺狠狠地扎在他心里这么多年，他宁愿烂掉，也不想将其拔出来。
莫尚亭担心会控制不住，做伤害顾娇的事情。
顾娇知道，只要莫尚亭不信任她，这个结就打不开。
她抬眸见莫尚亭眼神里一片猩红，心里也很难受。
也许，一开始她就不该接受这段婚姻。
因为太爱，才忍不住想靠近，也因为太爱，又不得不远离。
两人一躺一站，病房里一时陷入沉默。
最终顾娇开口打破了沉默：“撞你们的卡车司机，我刚开始查的时候查到自己身上了，我觉得这是陆华声故意引导的。”
“你们容易对彼此有偏见。”
多么根深蒂固的信任！
顾笑苦笑，带着自嘲，侧开了视线，没再讲话。
莫尚亭抬步出去，不久后提了食盒进来。
“吃饭吧，咱们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
顾娇没拒绝，直接坐起身吃饭。
餐桌上，只有碗筷的轻微碰触声，没有往日顾娇的刻意讨好，没有往日的赌气斗嘴，只有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