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华欣喜雀跃，“这就是‘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嘛？”
“药物和药方只是一时的，只有学了她们的技术，我们大秦的医术才会大大提升？”
“不错。”
李斯面上难言喜色，看了又看面前的帝王，欣喜出声，“若学了他们的医术，便能?陛下与公?的身体养?更加康健。”
嬴政抬眼，眼底漫上浅浅?意，“不止是朕，还有你们。”
“还有天下黔首！”
鹤华?道，“我们都会长命百岁的！”
蒙毅眉眼带?，伸手揉了下鹤华脑壳上的小揪揪，“我们会越过越好的。”
寿命越长，便意味着越不容易人亡政息，新的秩序刚刚建立，九州大地需要一个稳?的争权??新秩序刻在王朝血液与华夏骨骼里。
周三，鹤华拿到书。
而在蒙毅的督促下，才华斐然的大儒们也写好了感医信，通过祭祀的方式送到另外一个世界。
感医信说是一封信，但更像是一首辞藻华丽对仗工整的赋，配上漂亮的小篆与古法做成的纸张，历史感的厚重便扑面而?，刚被协和医院的官博发到网上，便引爆了热搜——
【这个人也太会写了！这种字我再活十八辈子也写不出?！】
【对啊，这可不是繁体字，这是小篆，没个十??八??的功力根本练不出?！】
【?绝的不是字好吗？?绝的是这个人的才华！才华！这?是哪??高校的教授才写出?的东西吧！编入教材书都完全没有违和感！】
【啊啊啊，这是传说中的才高八斗吗？有生之??我竟然?到了活的才高八斗！】
【话说这个人这么厉害，有人知道他是谁吗？】
【官方保密，不让扒，早就被扒出?他是谁了。】
刚做完一场手术，安静忙里偷闲疯狂刷手机。
还别说，不止网友激动，她看到那封赋的时候也惊呆了，要不是医院不允许，她简直想装裱起?挂在家里。
“安?任，快别刷手机了，收拾一下，院长找你。”
护士长敲门而入。
安静连忙放下手机，“院长找我？”
——这封赋有这么大的威力？能让神龙?首不?尾的院长?找她？
·
“陛下，这简直是天书！”
?益于嬴政推行简体字，医官们已能?缺胳膊断腿的简体字认识个七七八八，拿到几本医书之后，医官们欣喜若狂，“有了此书，臣?能让陛下长命百岁！”
嬴政?批阅完的奏折搁在一旁，“既如此，便拿去学习。”
“喏！”
医官们声音郎朗，躬身退下，“臣?不辜负陛下对臣的期望！”
医官们凭经验看病，越?越吃香，能?入章台殿的，都是些上了??龄的医官，平日里说话慢，行动迟，做什么都慢吞吞的，且给帝王公?公子看病，神情要严肃，声音要压?低，这样才会凸显是医官的可靠性，甚少有像今日这般中气十足的模样，鹤华看着激动?声音都隐隐发颤的医官，忍不住噗嗤一?。
“原?医官们也有神采奕奕的模样呀。”
鹤华?道。
蒙毅从外面走??，“那当然，这是能改变天下人寿命的东西，更是能让他们流传千古的东西，他怎会不激动？”
就如治粟内史看到亩产千斤的粮食一样，对于医官?讲，这是他们梦中都不敢想象的医术，而现在，这样高超的医书被公?拿到，被嬴政赐给他们，他们又怎能不欢天喜地甚至喜极而涕？
唯一的遗憾是医
术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学成的，哪怕有这些医书，他们也要花费几??甚至十几??几十??的功夫才能?书里的东西吃透，不能像种粮食似的，今??种下，???便能有收获。
但尽管如此，这些医书依旧是能改变天下命运的东西。
粮食能让人吃饱，而高超的医术，则能让人健康长寿。
蒙毅?了一下，递上自己的奏折，“陛下，这是臣拟好的征召的黔首目录。”
“陛下，这是臣拟好的花费与??需材料。”
李斯跟着呈上自己的奏折。
小寺人快步上前，接过两人递?的奏折，快步捧给嬴政。
嬴政翻开奏折。
鹤华?了兴致，“蒙上卿，征召的黔首有工钱嘛？”
“此乃徭役，怎会有工钱？”
蒙毅莞尔。
“没有工钱？”
鹤华蹙了蹙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斯轻捋胡须，“不仅没有工钱，前?服徭役的黔首还需自备粮食与工具。”
“不给工钱，还要自备粮食工具？”
鹤华眉头紧蹙，“你们这是剥削。”
翻阅奏折的嬴政眼皮微微一抬，目光落在鹤华身上。
冬日刚过，关中大地冷意未退，章台殿烧着炉子，不至于与外界一样冷。
殿内暖烘烘，小公?脱了??时穿的狐皮大氅，又长一岁，小公?身量远比去??高，穿着精致藕色华服，坐在他下首位置，已有几分他??轻时的模样。
“贵族是人，可是庶民也是人，不是随意供我们驱使奴役的牛马。”
鹤华道，“?师说了，君是舟，民是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对待子民不好的君?，会被子民推翻的。”
这话孩子气?很，李斯忍不住?了起?，“公?，贵族高高在上，庶民卑贱如泥，这是千百???不变的?律。”
“相比于其他六国，陛下与大秦已经足够好，以人头论军功，让庶民也有晋升的机会，能有朝一日与贵族们平起平坐，这是多大的变革？说句古之未有都不为过。”
“当然，大秦给黔首的远不止此。”
“亩产千斤的粮食让他们不会饿死，军功晋升与考核入仕让他们能有机会成为大秦官吏，至于医术，那更不必说，不出十??，大秦黔首的寿命便会比以前提升许多。”
“公?，大秦黔首享受了大秦那么多的庇护与恩赐，那便该为大秦服徭役，为大秦修建咸阳新城，而不是忘恩负义问陛下要工钱。”
李斯?着道。
鹤华微微一愣。
李斯说的很有道?，她没办法反驳李斯的话。
跟以前的六国相比，现在的大秦黔首简直活在天堂，能吃饱，不打仗，丝绸之路开通之后还能挣到钱补贴家用，他们已经生活?足够好了，现在是他们回报大秦的时候了，而不是大秦出钱聘请他们修建咸阳新城。
可心底又有一个声音不停告诉她，这样不对。
大秦庇佑黔首，但黔首也给大秦交了赋税，他们已经尽过了他们的责任，而不是又?赋税压在他们头上，让他们为大秦做白工。
这是剥削。
??想政治里提过的赤/裸/裸的剥削。
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不对，他们已经交过赋税了。”
鹤华缓缓出声，“他们交的赋税支撑着大秦的运转，如果没有他们交的赋税，就没有我身上的漂亮衣服，你们身上的绫罗绸缎和你们享受着的美味佳肴。”
“这是他们的责任。”
李斯道，“身为大秦的子民，他们本该供养我们。”
“对呀，他们能供养我们，也可以供养其他人。”
鹤华道，“如果对黔首不好，他们大可抛弃我们，去供养另外一个王朝。”
李斯眼皮狠狠一跳。
蒙毅呼吸陡然一轻。
嬴政懒懒挑眉。
鹤华的声音仍在继续，“这就是?师说过的那句话的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贵族能有多少人？可天下黔首呢？他们又有多少人？”
鹤华抬头看嬴政，“一旦他们决?联合起?推翻一个旧王朝，人数远不如他们的贵族一?能支撑?住吗？”
嬴政轻嗤一?，“想推翻朕的大秦？”
“陛下，公?不是这个意??。”
蒙毅脸色微变，温和目光陡然凌厉，向鹤华使了个眼色。
似这般凌厉迫人的视线，鹤华还是第一次从蒙毅脸上看到，是对她的。
——她说错话了。
她的这些话，是大逆不道，是危言耸听，更是天大的僭越。
如果不是她是阿父?宠爱的女儿，她的下场只有一个——死。
李斯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开?，“陛下
，公?是仁善之人。”
“十一一向心善，朕知道。”
?位上的帝王目光落在鹤华身上。
鹤华没有说话。
她本该怕的，怕九五之尊的帝王因她的僭越之语而发火，怕自己就此失宠，做不了众星捧月的小公?，可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半点胆怯也没有，不是恃宠而娇，更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她这个??龄尚不知道怕，而是她觉?，她没必要怕。
“阿父，您是千古一帝，是注?被青史传颂万世流芳的人。”
鹤华抬头看着嬴政的眼，视线不躲不避，“这样的您，眼界与谋划远超普通帝王，我的话普通帝王听着是僭越，可对您?说，应是震耳发聩，让您醍醐灌顶的话。”
嬴政凤目轻挑。
蒙毅攥着手稍稍松开，“陛下，公?一心为您。”
“是啊，陛下，公?都是为了您。”
李斯跟着道。
“没有人愿意做白工。”
嬴政抬眉，他没有接蒙毅与李斯的话，而是顺着鹤华方才的话说下去，“自备干粮自备工具，这样的服徭役只会让黔首们数着熬日子，他们干活不会积极，新城的?度会很慢。”
“可若是有了钱，那便不一样，他们会想着赶紧把活儿干完，而后去领工钱，这样一?，咸阳新城便能很快建好。”
话题转到新城扩建，李斯这才松了一?气，“公?说?轻巧，但这钱要从哪?？粮食又能从哪?？”
“如今国库虽日渐丰盈，但也远远不足以支撑陛下给十万黔首开工钱。”
蒙毅呼吸恢复正常。
鹤华?了起?，“我就知道阿父与旁人不一样！”
蒙毅叹了?气。
——的确不一样，换成其他君?，此时的公?已经是个死人。
“以后不可这般僭越。”
嬴政声色微沉，斜睥了眼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
“知道，我以后绝对不会这样说啦。”
鹤华?眯眯保证。
嬴政收回视线。
道?谁都懂，但问题是国库没有那么多钱。
下一刻，嬴政动??微顿。
——他想起十一拿回?的医书中有几本杂书，似乎是广告之类的东西，写着招商引资之类的话。
“你们可还记?医书中夹杂的广告书？”
嬴政缓缓开?。
“广告书？”
李斯动??微顿，豁然开朗，“陛下的意??是，招商引资？”
蒙毅瞬?反应过?，“可?咸阳新城的规划图提前告知商贾，按照规划中地方的大小提前出售给商贾。”
“呀，这个?意可行！”
鹤华跟着想起?，“商贾们早就不满意现在拥挤的旧城了，又小又挤的，做什么都不方便，如果能提前买下或者租下新城的店铺，那对商贾?讲绝对是一件好事，他们会很乐意花这个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