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个家,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
林摘星颓然地望着虚无的黑夜,泪水凝着无尽的绝望。
“我只是没想到,他们连一间卧室也不肯给我留。连一样有关于我的东西都不肯留。”
时辰伸出手,想要摸一摸她的头发,却又迟疑着收回了手。
他不知道以什么立场来安慰林摘星。
六年前,那场轰动申城的自杀案,是他经手的。
豪门的恩怨生死,向来总是牵扯着家族的利益和权力的争夺。
林岩年纪轻轻自杀而亡,林峰又在报警后不久便陷入昏迷。这一切看起来是意外的悲剧,却又像是不同寻常的阴谋。
警局全力侦查,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以一个警察的立场来说,时辰没有做错任何事。
可他心里却觉得抱歉。
在这一切的不幸之中,他自始至终都是一个站得很近的旁观者。那些不公与谗言明明离他那么近,他却无力改变。
离开的人一了百了,活着的人却如堕无间地狱。
或许,眼前的这个林摘星,并不是自愿成为现在这样卑劣不羁的模样。
“烈日之下,阴影终会无处遁形。”
时辰将林摘星的裙摆从尘埃中扯起,轻轻掖在她的手中。
“如果有人触犯法律,那么他一定会受到应有的裁决。”
林摘星紧攥着裙摆,长长的美甲嵌在手心里。
“法律?”
她轻笑着抬头,眼底尽是不屑。
“是法律让贺城那小人得到了我母亲的遗产,是法律让贺勋那个野种住进了我的家。也是法律,让我没有办法摆脱这些令人作呕的所谓‘家人’。他们一个个都是合法的,而我又做错了什么?法律没有惩罚他们,世人的唾沫却一直在惩罚我!我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是让人敬而远之的神经病。我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失去了自己的家,像个丧家野狗一样流浪,却还不如一只流浪狗惹人怜悯!”
时辰的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林摘星倔强地仰面盯着时辰,像是质问一般:“你不也是吗?时辰。你敢说,你不厌恶我吗?”
身为刑警,时辰很少被人逼问。
这一刻,他却如鲠在喉,像是被拿住了命脉,想要辩解,又百口莫辩。
人只有一颗心,那么是不是就能一口咬定自己的喜恶?
时辰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要被扯成两半。
一半,他是墨守成规,如父亲期望的那个刑警时辰。
另一半,时辰猜,或许是个疯子。
不然为什么,他会这样热切地想要陪着林摘星一起发疯。
“我……”
时辰的手不能自制地颤着,缓缓抬起。
厚重微热的手指拂在林摘星的面颊,蒸发了那些冰凉无助的眼泪,也些许地暖了林摘星那颗碎裂的心。
门突然被推开,定格了时辰的动作,也噎住了他的后半句话。
是高姗姗和贺城。
他们居高临下地站在光里,满目正义凌然地俯视着蜷缩在黑暗里的林摘星。
扑面而来的光,让林摘星睁不开眼。她却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你们在干嘛?”
高姗姗的语气,是鄙夷的,是不齿的。
她真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更像是一个站在制高点的审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