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意被夕阳晃得有些眼花,索性直接闭上眼,靠着原身的记忆熟悉周遭的一切。
这个李老爷子性格本是高傲自满,毕竟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地主家庭,可惜一朝风云变,让他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自此性子也变得古怪,好的时候慈爱温润,不好的时候就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饭不说话。
“晚意,你还记得事不?”推到没人的地方,李斯行突然刹了车,蹲在路边掏了旱烟杆子出来啜了两口。
“记不清了,但人不是我杀的。”宋晚意闷闷道。
没看到现场是个什么情况,她翻来覆去的也只有这么一句辩白。
李斯行划亮火柴,没一会,就从嘴里吐出口白烟:“杀人的罪过大了,怕是一家人都要被连累,疏鸿在部队当兵,若是家属犯了事,告到队里,他前途就没了……”
话说得断断续续,可宋晚意也听出来老爷子心里的意思了,李家人不能染上这么一滩污水。
“我没做过的事,别人休想赖在我头上!”宋晚意恨恨地半坐起身子,盯着远处大队的瓦房顶,“咱们过去吧,别让人等久了抓住话柄!”
李斯行眯起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被旱烟迷了视线,他总觉得刚才宋晚意眼底闪过一抹狠厉。
这个娇弱的大儿媳妇,平时做事慢慢吞吞,被人骂了都不敢吭一声。
也正因为此,他担心去了队上,被周围人一顿胡搅蛮缠的,宋晚意就稀里糊涂地把罪认了,才停了车想要敲打她一番……
大队上早已围满了人,隔了百米远,宋晚意就听见此起彼伏的哭嚎声,像是三重奏似的,刺得耳膜生疼。
不知道是谁喊了句“李老爷子来了!”,围在最外圈的人纷纷让开一条道来,神情各异地盯着鸡公车上的宋晚意。
“就是你这个女人!是你!是你杀了我儿啊!”趴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妇人抬起头,指着宋晚意骂道,“你们李家的没一个好东西!老子打死了人,儿媳妇又害我儿丢了命!你们一家子人才该下地狱!”
边上几个李家同姓的人不乐意了。
一个挽头发的妇人瘪瘪嘴嘟囔道:“你这儿也不见得多正经,小小年纪的不学好,怎么跑到我们队管的山里来了……指不定是打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主意……”
“我呸!我儿老实本分得很!肯定是那个女人勾引他的!”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谁不知道李家老大刚结婚就当兵去了,这女人寂寞了难免起别的心思,正好看我儿生得人高马大一表人材,不然,不然她的扣子怎么在我儿手里?!”
围着的众人纷纷议论开来,这种荤事总是吸人眼球的。
李斯行气红了眼,还没开口,就听到宋晚意冷冷一笑。
“你儿人高马大?有我男人肩膀高吗?豆芽菜似的也好意思拿出来说,看看那脸长得跟胡豆没两样,多看一眼我都觉得脏了眼睛!你当我宋晚意什么男人没见过,握着我衣服上的扣子怎么了?我还没说是他想对我图谋不轨呢!”
“按你的想法,拿了人家扣子就是女人家勾引男人,那往后谁要是想陷害姑娘的名声清白,只需要偷摸地拿她一颗扣子就是,社会秩序岂不是乱套了?”
那妇人没料想宋晚意说话会这般大胆,可是之前不是听说这个李家大儿媳妇胆小怕事,别人说话声音大一点都会被吓哭吗?!
“你、你!你胡说!”她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在空中瞎指划,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胡说了?拿出证据来啊!那后山本就是我们队管的,山上的猪草都是我们村的妇人在割,你儿一个男人家不在地里翻土除草挣公分,偏偏往女人堆里钻,谁知道他存的什么心思!”宋晚意柳叶眉一抬,清秀冷冽的小脸顿时添了几分张扬的味道。
一旁的书记干事们听得头大,现在凡是都讲究证据,可不是听两个妇人扯来扯去就能断案的。
四队来的人里提议说去镇上找公安来,两个年轻小伙子还没拨开人群,就看到一个穿黑色褂子的妇人往大队这边跑。
声音却清脆悦耳得很:“李家的!你男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