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身世(1 / 1)

林白青没猜错,要在平常,穆成扬去针灸,楚春亭的话题离不了她,问她小时候给人看病,在药堂在学校等等的事,恨不能把她八辈祖宗都刨出来。

但今天却极为罕见的,一言不发。

穆成扬心里惊讶,但也不好说什么,做完药灸问老爷子:“感觉如何?”

楚春亭伸手,石大妈递了拐杖过来,他拄着站了起来,一步又一步,笨拙又艰难的挪着步子,时间漫长,他大汗淋漓,但一步一步,他终于还是挪到门口。

一个全瘫患者,在二十天的时间里能够自主控制腿,行走,简直奇迹。

这有赖于药灸的神奇功效,也跟他的毅力是分不开的。

他怔怔望着院子,良久又回头,目光落在儿子的照片上,不可闻的叹气。

穆成扬以为老爷子是愁自己的腿好不了,忙安慰说:“最近我们为了赶在新规颁布之前制一批中成药出来,林东家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看您,要不我跟她讲讲,明天换她过来?”

楚春亭怏怏摇头,神色颓然:"不用那么麻烦的。"

待穆成扬走了,他缓慢挪到书架前,要找书,石大妈说:"我帮您找吧?"

“不必!”老爷子有气无力的。

他翻出一本外文杂志来,一页页的翻开,彩页上有个衣着简朴,面貌精致,但表情极为严厉,皱纹里透着股子学者气质的,七十由旬的女人。

楚春亭盯着她,长久的看着。

照片下面有一行小字:港城大学教授柳连枝。

许久,忽而一声长叹,或者说,哀鸣。

再说另一边,灯光暖暖,巷子长长,院子里安安静静,顾培正在跟林白青讲有关于她父亲的可能性。

“据说在七十年代的边疆,每个人出门都必须要介绍信,而且要注明出发地,目的地,如果一个人想要住宿,还需要额外申请一种叫招待所住宿证的东西,住宿可以免费,但如果没有……”顾培自己不懂,以为林白青也不懂。

“没有就会被治安队抓起来,7到15天就地劳改,快说吧,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林白青说。

顾培说:“按理既然沈庆仪出了国营农场,到了建设兵团探亲,就会有她的记录,该记录跟国营农场的出行记录应该

一致才对。但国营农场和建设兵团是两个系统,而沈庆仪在国营农场登记的丈夫,其人名在建设兵团是不存在的,所以建设兵团查不到其人的档案。不过当她拿着国营农场发放的住宿证明,却可以去建设兵团住宿。但同样,在建设兵团的住宿信息中,我们翻阅不到沈庆仪的信息,证明她当时用了假名字。"

国营农场归国家,建设兵团归部队,这是两个系统。

他们相互有人员往来,但详细到住宿信息,数量洁瀚,当然各登记各的。

如果不是某个人出了刑事,或者作风,敌特方面的问题,在七十年代,信息不发达时,顶多也就年底对一下数据,不可能精确到每一个人,去查询两个单位之间的正常人员往来的。

当然,也没人能想到,会有个女人胆大包天,在那么严肃,高压的背景下堂而皇之顶风作案的。

林白青感叹,心说她的亲生母亲智商可真高,在七十年代,以劳改犯的身份,不但能在农场里做到技术员的职位,还能来去自由,甚至差点被保送上工农兵大学。

但她在东海市明明没有登记结婚,是个未婚的身份,为什么到了边疆,却说自己是已婚。

她是奔着某个男人去的吧,那个男人又是谁?

林白青心中闪过一念,虽然不知道楚青图和沈庆仪谁先谁后,但他们大概是前后脚去的边疆,而且去了同一个地方劳改,两家长辈间又是那样的关系,他们又年龄相当。

这事怎么就那么耐人寻味呢?

话说,柳连枝和楚春亭,他们就没想过俩孩子之间会不会有关系的事?

且不说这个,林白青再问:“那柳连枝呢,我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去见她?”

就跟做梦似的,但有一个解放前的高知教授做外婆,她心里莫名有几分激动。

顾培说:“据说她一直认为女儿还活着,也没有放弃过寻找,如果你要见她,就意味着,要她接受女儿已经去世这个消息,她是一名医学与化工运用方面的专家,而且目前她的研究方向特别重要,同时,她心脏有非常严重的问题……”

一个老专家,她一直认为女儿是被自己责骂了才选择了躲起来,不见自己的。

她本就对女儿怀着深深的愧疚感。

这时林白青要出现,就等于是告诉她的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

>。

一个快七十岁的老人,她的心脏能受得了吗?

林白青拥有玄铁金针,可以说能逆天改名。

但明代医学大家刘纯曾在《误治余论》中说过,医工并非万能,中医有七不医。

一个垂垂老矣的心脏病患者,你抽掉她女儿在生的信念,就是在给她送死。

这也属七不医。

而且所有逃潜的溺亡人员,海事部门肯定都会通知家属认亲,认领遗体的。

柳连枝不相信女儿死了,就证明她直到现在还没看到女儿的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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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嘛,于自己的孩子,只要有一线生的希望,就绝不会认同死那个字眼的。

其实林白青很能理解那些年,柳连枝和沈庆仪间的无奈。

有一个能改变女儿成份的机会,柳连枝当然希望女儿能去,从此不用背负资产阶级大小姐’的名号,低人一等。

但如果当时沈庆仪怀孕了,且丈夫没有经受过组织审定,或者审不过的话她就只能选择流掉孩子,跟丈夫划清界线才能去。

但她选择了孩子,放弃了大学。

做为母亲,柳连枝肯定会生气,会责骂女儿,因为她疼爱自己的女儿。

同样,沈庆仪应该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能有更好的生活,不想把她还回东海市受苦,打算搏一把,带她奔向更好的生活,才会在安阳县下车,准备逃向港城的吧。

说来谁都没错,身为母亲,她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能有更好的生活。

就不知道怎么的,林白青被丢在了半路,沈庆仪也从此奋无音讯了。

顾培果然如他自己所讲,在家务活上没有因婚姻而瘫痪,吃完饭就主动去洗碗了。

林白青只了解中医,不太了解西医这此年的发展。

不过她每周都会订《医疗卫生报》,也每周都会订《医学杂志》,《医周专刊》等书,因为顾培说柳连枝的科研方向跟医疗有关,所以她试着翻了翻目录,还真找到一篇文章,名字叫《医疗器械与化工材料的学科交叉应用》,著作者署名正是柳连枝。

林白青洗了个澡,打算躺床上慢慢看的,但她最近一段时间太困也太累,累极了,论文又复杂枯燥,不

一会儿书砸上脑袋,就呼呼大睡了。

顾培洗完澡,顺带洗干净了她的拖鞋,内衣,一进屋就听到爱人的呼噜声。

跟小狗哼哼似的。

他缓缓躺到她身边,闻了闻,被子上满是她的体香,他默默躺在她身边,望着她熟睡的脸看了许久。

顾培自己带了被子来的,林白青的床比较窄,放两床被子有点挤,其实可以盖一床的。

但他还是拆开自己雪白的被子,睡到了外侧。

而等第二天林白青起床时顾培已经去上班了,雪白的被子叠的像豆腐块。

她的卧室里,妆台上的化妆品依次排放,整洁有序,镜子,桌子,焕然一新!

招娣下夜班回来,一进门,吓了一跳:"姐,你得起的多早啊,把屋子收拾的这么干净?"

往床上一看,她姐的被子叠的松松垮,顾培的像个豆腐块。

她明白了,这是姐夫收拾的。

“赶紧去梳洗吧,你看看这屋子,再看看你。”招嫦娥弃的说。

姐夫收拾的屋子里,每一样东西都是那么整洁,有序,蓬头垢面的她姐成了唯一的脏东西!

眼前最重要的事还是继续制药,而在各项原材料全都准备好,进行大蜜丸的揉置前,前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步骤,熬蜜。

蜂蜜入药也要讲火候的,分别分为老蜜,中蜜和嫩蜜三种。

火候掌握到位,才能让药性发挥到淋漓尽致,这方面顾明都不如林白青。

因为她是用闻的,通过蜂蜜在各种热度下,气味的微小差异来判断火候。

眼看火候将到时迅速关火,让锅的余温把蜂蜜加温到最佳火候,加入药粉中充分揉和,搅拌,之后就等药品之间相互作用。

趁着这个时间搬出滚珠机来清洗煮烫,烘干,刷香油,并准备下一步,滚丸。

而在滚丸之前,林白青还得去趟地库,拿个非常重要东西要取来。

但地库不能轻启,他们就暂且先把所有的丸药集中制出来。

然后歇口气,再进行下一步工序。

话说,林白青都淬不及防,没反应过来,顾敖刚已经从RI本回来了,而且带着玉子和孩子。

br>当然

,他不敢来南支巷,也不敢让走漏风声,在一家豪华宾馆开了一间房,安置了玉子和孩子,本来打电话来给林白青,是想商量怎么去拿金针的。

林白青也不说自己有金针,只说过去看一看,就带着玄铁金针去宾馆了。

玉子并不在房间里,屋子里只有顾敖刚一个人。

轻轻打开门,他伸手就嘘:“孩子刚睡着,你先看看检查单,关于针……”

林白青示意他住嘴,接过单子来整体看了一遍,把自己的手轻轻搓热了,小心抓起孩子的手腕帮他诊脉,又先把听诊器在自己手中捂热,再听孩子的心声。

给小孩子做针灸最怕他半途会醒来,尤其这还是个心脏病患儿。

不过林白青有办法,先轻轻推拿孩子的安眠穴和神门穴,这是可以助眠的,能让他进入深度睡眠,等他睡沉,针灸上之后,怕他半路醒来,林白青再顺道替孩子灸一下百会和四聪穴就可以了。

顾敖刚生怕孩子会醒,全程提心吊胆。

这孩子在RI本的时候中西医都治过,他也陪了很多回,但还没有哪一回能像今天,治疗时全程都在睡梦中的。

送她出来时,顾赦刚敲了敲隔壁房间的门,解释说:“玉子在隔壁。

但不等玉子出来,就先一步送林白青下楼了,边走边问:“你拿到金针了吧。你刚才用的就是金针,对不对?”

“我能帮你儿子治病就行,不该打听的事就别乱打听。”林白青说。

“对了,我爸……”顾敖刚欲言又止。

他给家里打过电话,他爸于灵丹堂一事怨声载道的,一个劲儿说着亏了顾家,便宜了林白青,还怨两位爷不够精明,被个小女孩给耍了。

顾敖刚估计就他爹那尿性,没少找林白青的麻烦。

他儿子要人家治病了,老爹却那个样子,顾敖刚心里十五只木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林白青一笑,挥手说:“你爸是你爸,你是你,孩子是孩子,这我分得清。”

一个医生是不会因为私人恩怨而在诊疗问题上区别对待病人的。

能不能治好那个小RI本崽,林白青也想知道。

因为听顾赦刚的口吻,玉子家在RI还认识挺多中医届的行内人,而这孩子在RI本,他们的所谓''汉

医''手里是束手无策的。

林白青倒想知道,当她治好这个孩子,那帮‘汉医’还有什么脸能自称是‘汉’!

中医讲七不医,其中有一条叫,不遵医嘱者不医。

医生让你戒烟戒酒戒辣椒,你不但不戒还天天胡吃海塞,那再好的药也没有用。

而于这种患者,医生所能做的就是赶紧推出去,以防病人折在自己手里,白白招麻烦。

林白青一生行医良多,碰到的不遵医嘱,脑回路清奇的奇葩当然也很多。

就好比楚三合,不信科学,最近依然疯疯颠颠,在四处找不用开刀就能治病的神医。

好好的初期胰腺癌,明明切一刀就能治好的病,但他非要作死。

于那种人,林白青会唏嘘,会惋惜,但不会在他身上多浪费时间。

因为善良如顾明,也曾说过,良言难劝该死鬼,有缘不渡自绝人。

沈庆霞是沈庆仪的养妹,鉴于她的能力,只要能救,林白青会拼尽全力。

但她没想到,沈庆霞居然拿她的话当耳旁风。

转眼五天了,按理她的药已经吃完,林白青也该重新给她配方子了。

结果今天她没来,来的是她的丈夫马保忠。

他提着两大袋点心,见面就说:“小林大夫,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我爱人出门前交待我,一定要给您送点来尝一尝。”

刘大夫打开袋子一看,见是铁饭盒,等马保忠一只只揭开,有马蹄糕,桂花糕,居然还有榴莲酥,这个做起来可费功的,他做的,品相居然比街上卖的还好。

她拈了一只榴莲酥出来一尝,满嘴化渣:“唔,这味道真不错。”

林白青当然不吃他的东西,只问:“沈书记怎么没来?”

马保忠说:“她让我跟您说声对不起,这几天又有领导考察团,又有专家考察团,还有关于中成药厂家的生产线招标事谊,她太忙了,实在抽不开身,关于治疗咱们暂时先停一下,等她忙完了再来找您开药。”

又说:"对了,后天有个关于中成药厂家的代工招标仪式,本来市里内定名额是保济堂,但我爱人专门给市领导打了个电话,把灵丹堂也加进去了,届时你也可以派人参加,

投递资料,再跟专家领导们讲述一下灵丹堂,

就算第一批不行,我爱人会帮你争取,让你们第二批签约的。”

中成药的代加工当然是谁早谁占先机。

在上辈子顾卫国折腾了很久才拿到代工的机会。

沈庆霞愿意为了灵丹堂给市领导打电话,林白青还挺感动。

估计她是个不太注重自己身体健康,事业心特别强的人,遂拈起一块榴莲酥来闻了闻,说:“不用她专门跑一趟,我可以上门诊病的,要不我现在就去找她?”

马保忠笑着说:“我也是这么说,可她最近只差一天24小时连轴转了,晚上也有特别重要的事,实在抽不出时间,小病嘛,两天不打紧吧,要不咱就后天吧,你去会场,顺带给她诊个脉。”

“可以。”林白青咬了一口榴莲酥,顺口说:“她的补品都停了吧。”

病人不在,话也可以放明里说,刘大夫接茬说:“你爱人身体有问题,体内激素肯定不正常,补品于她不但无益,而且有害,不能再吃了。"

“停了停了,自打那天小林大夫叮嘱过我们就停了。”马保忠说。

彼此闲聊嘛,林白青又问:“对了,您在哪个单位上班?”

马保忠说:“文物研究所,清水衙门,但胜在工作不多,让我能有时间照料我爱人。”

文物研究所确实是个清水衙门,但名头挺大,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也很有社会地位。

“您的父母呢,早退休了吧,原来也在政府工作的?”林白青又问。

“父母都是教师,我们家还算知识分子家庭吧。”马保忠说。

林白青伸手说:“那您先回,我们还忙,就不招待您了。”

马保忠握上她的手使劲摇:“小林大夫可真是菩萨心肠,妙手仁心,小小年纪就有如神般的医术,了不得。”

林白青使劲点头:“承让了。”

马保忠的疯狂吹捧,和林白青受之无愧的表情都让刘大夫觉得好尴尬的。

目送他离开,林白青捧起双手仔细闻着,闻完又端起一盒点心来嗅。

“你跟只小狗似的,闻啥呢?”刘大夫问。

林白青笑着摇头:“没什么。”又跟刘大夫说:“这点心咱们不吃了吧,我晚上拿回去给顾培吃吧,他爱吃点心的。”

/>“才结婚几天呀,这么疼男人的。”刘大夫说着盖上了铁饭盒。

其实林白青不让刘大夫吃,是因为马保忠在撒谎。

他的手虽然洗过,但有浓烈的西洋参味道,他做的点心里也有浓烈的西洋参味道。

而他做的点心沈庆霞肯定会吃,那么,她就依然在摄入补品。

但刚才马保忠大言不惭,却说自己把补品已经停了。

这一听就有问题。

林白青仔细品了品,点心除了食物的本味就是西洋参的味道,尝不出什么有害的东西。

但食物是讲究相生相克的,也许他在别的食物里下了东西,又正好跟西洋参能形成化学反应呢?

有顾卫国那么个活生生的例子,林白青最不相信的就是男人所谓的恩爱。

所以她怀疑这个马保忠怕是有啥问题。

当然,这几盒点心她提到垃圾堆捏碎,就全扔掉了。

沈庆霞还在忙,林白青上赶着去也不合适,正好后天有会,她就准备到时候再看看情况。

而今天,她终于抽到时间,得去看看楚春亭,帮他换药方了。

下午两点,日头西晒,四合院里有种暖暖的凉快,很是舒服。

林白青脚步轻,进了院子看到保姆在厨房里,想知道那坏老头在干嘛,遂没有惊动保姆,蹑手蹑脚上了台阶,就看到楚春亭坐在床边的轮椅上,正在看书。

"咳!"她故意一声,就见老爷子慌里慌张丢下杂志,极为灵活的双手一撑,人已经在床上了。

故意等他闭上眼睛,假装睡熟了林白青才进门。

她先去捡掉在地上的杂志。

杂志是摊开的,她捡起来才要合,却看到杂志上有张彩色照片。

女性年龄大了都会变的慈祥,但有气质的比较少。

而这张照片上是个满面皱纹,却气质卓然的老太太,能感觉得到,她有一身书香气质,林白青定睛一看,就见下面一行小字:潜城大学教授柳连枝。

林白青一愣,心说所以这就是她的外婆吗,看皱纹至少七十了,可竟然是是如此的一身学者气质,也就怪不得她能写出那么好的文章了。

r>她正准备再看,一只大手伸过来,啪一把抓

走了杂志。

林白青倒也不生气,笑眯眯的:“楚爷爷,腿感觉怎么样,动个脚趾我看看。”

老爷子语气蔫哒哒的:“不怎么能动。”

林白青在他几个能治大腿肌肉酸痛的穴位上挪揉了两把,揉的老爷子眼见得舒服,再仔细检查。

“瞧瞧,腿上都有肉了。”她扶着他翻身,示意他趴着,再按压屁股上的穴位,更加惊喜了:“锻炼的不错嘛,屁股都厚实了不少,这对您走路有好处。”

楚春亭一声不吭,闭上眼睛,大概在等针灸。

林白青拍拍他的屁股,替他提上裤子,说:“以后你的腿部就不做针灸了……"

被个小女孩当孩子一样拍,楚春亭本就难堪,一听不灸,顿时傻眼了,还急眼了,甚至磕磕巴巴了:“为……为什么?”

她从此都不会再给他做针灸了吗,那他哪里还有站起来的希望?

“您一天火气那么大,瘫痪着都不消停,要拿犀牛角耍我,这要让您站起来,您岂不得翻了天?”林白青故意挖苦说。

人的心态都是随着事件的发生而改变的。

前几天这老爷子怀疑林白青是自己的亲孙女,太激动了,搞的有点过火。

现世报,现在轮到小女孩来欺负他了。

楚春亭扭头,目光看向轮椅。

林白青了解他的心思,意思是她不治,他还有轮椅呗。

她遂又说:“这轮椅倒是挺配您的,但以您的臭脾气,应该没人敢推您,趁早好好学学,以后要自己推轮椅的。”

她语气一本正经,不像在开玩笑,所以是真的不准备再治了?

但就在老爷子紧张之极时,林白青掌按他的腰椎,适当的力道,恰当的穴位,他一直以来僵硬的,麻木的腰椎在瞬间酸麻,胀痛,还火辣辣的。

惹的老爷子想伸脖子长喙。

她又说:"您现在走路跟僵尸似的,自己难受,别人看着也难受,但你的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从明天开始我们要用全新的方子,单灸腰椎,只要腰椎活了,上下联动,走起路来就能利落了,所以,咱们休息一天,明天开始新的疗程。"

老爷子的红眉毛藏的跟打了霜的菠菜似的,心有余悸,老老实实点头。

林白青搬了把凳子坐到床边,示意楚春亭自己翻身躺好,慢慢翻着杂志,故意说:"这本杂志上有个老奶奶,我看着可真是和蔼可亲,她叫柳连枝,楚爷爷,您认识她吗?”

楚春亭记得杂志被自己抢了,不在林白青手里,猛的回头一看,她手里并没有什么杂志。

所以她是故意那么说的吧,但也代表着,聪明如她,什么都知道了吧。

老爷子缓缓闭上了眼睛,羞愧,无地自容。

他曾无数次幻想过,当他遇到自己的亲孙子,或者孙女,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他想他会敛去自己一切的臭毛病,他甚至偷偷回想过顾明面对小孩子时是怎么笑的,对待小孩子的,他还不害臊的半夜学过。

他准备把全天下自己能找到的珍宝全捧给他(她),来补偿对儿子的亏欠。

当他觉得林白青很可能是自己的孙女时,他甚至想好了,不就是犀角嘛,给她,她想要什么他都给她,没有任何条件。

可他没想到,那会是这样一个场景。

但这不愧是他的孙女啊,小小年纪,那气势却连他都要怯三分。

没错,虽然边疆还没有发来确切结论。

但在听顾培讲完关于建设兵团的情况后,林白青就明白所有了。

聪明如楚春亭,其实也推断出来了,她的父亲是楚青图,母亲是沈庆仪。

三生有幸,林白青有一个高智商的外婆,还有一个非常优秀的奶奶,同时还有一个格外聪慧的母亲。

大概正是因为她的外婆,奶奶和生母都拥有非常优良的基因,代代送加,她才能在中医方面拥有过人的天赋。

对了,还有面前这个坏老头,是她的爷爷。

他前几天突然蔫哒了,不是因为发现她是仇人家的孩子。

而是因为他发现真像比这更可怕,她是他儿子跟他仇人家的女儿生的。

楚春亭原来是真的不知道,或者说倔强如他,也不相信在他的强势掌控下的儿子会跟害他没能去对岸,还害他差点被治安队抓的,沈家的女儿谈恋爱。

也没想到他们能在那么高压的背景下找到漏洞,且正大光明的在一起。

就孩

子,他一直是站在楚青图一方寻找,找到

的女方只是个假名字,所以他找不到。

柳连枝站在女儿一方,找到的男人也是假信息。

他们跟鬼打墙一样,多少年原地踏步。

但这也恰恰是两个孩子的聪明之处。

他们当时是不能有接触的,因为沈家有对岸关系,他们还曾有过被抓现形的交易记录,一旦两家人有接触,那他们就会被小将们定意为是,伙通对岸的同谋,是要挨批,挨整,挨打的。

他们想在一起,但又不想牵连家人,在东海市是没可能的。

但在边疆就不一样了,因为那儿除了知青,剩下的全是坏分子,成群结队的坏分子,多如牛毛,名头一个比一个大,犯的事一个比一个严重。

坏分子一多,他们就不显眼了,而且在需要劳动力的地方,他们有能力就会被提拔,重用。

他们只要不惹事,不犯事,谨慎一点,就可以正大光明夫妻相称,在一起。

其实是沈庆仪先去边疆劳改,之后楚青图才去的。

是沈庆仪在离开之前就筹划好的一切。

楚春亭记得儿子走的时候曾说:“浑浑沌沌是过往,白白青青是明天,也许分别于我们彼此都是一条出路,您又何必悲伤?”

白青,白白青青,一如边疆的蓝天,那是他的出路,也是他的明天!

作者有话要说:

林白青:我成了顾培卧室里唯一的脏东西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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