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北边找,幸好她熟悉地形,还真让找到了,不过,她赶过来时已经体力不支。
许青见顾可也终于来了,她放下碗,想要站起来,却忘了腿脚不便,脚一触地钻心的疼,她身体前倾直接摔地上了。
跟着顾可也进来的秦白,立即上前去把许青扶了起来。
顾可也上前,坐上主位。
顾可也直接了当开口:“你要说什么?”
许青也不拐弯抹角,开口道:“韩商言一直在帮许巍。从许巍来到平洲后,二人就一直有书信联系。”
说着许青从怀里掏出一大把书信,秦白将书信递给顾可也。
顾可也粗略看了看,抬眸看向许青,问:“为何?他为什么要帮许巍”
许青继续道:“其实,早些年,许巍与韩商言是同窗好友,他们二人是在许家的书院中相识的,所以,我也是查了才知道的……”
从许青口中得知。
许巍离开平洲后,与韩商言一直有联系,韩家靠着许巍一步步坐到了平洲第二。
后来,宣王身死,许巍与李隼带兵出逃,许巍仍然与韩商言有联系。
从二人频繁往来的书信中不难看出,许巍狼子野心,带兵逃出来后便一直鼓动韩商言,意图造反,说是新君根基不稳,许巍手中又有大量兵将,韩家有钱,二人便一拍即合密谋造反。
只是没料到,二人被顾可也一路追杀,李隼死在岐山上,许巍失势,只能暂时带着几万兵马躲到平洲,之后,韩商言便一直暗中帮助许巍。
就在昨日白天,许巍传信让韩商言为他送粮草,韩商言可能是瞧着许巍不可能翻出大风浪了,便回信说念着往日情谊最后一次为许巍送粮,以后二人桥归桥,路归路。
昨晚许是许巍与韩商言二人谈崩了,许巍下了狠手要了韩商言的命。
听许青说完,顾可也和秦白都沉默了。
许青微微低头垂眸,她奈地笑了笑,“难怪,这就说的通了。”
秦白问:“什么说的通?”
许青摇了摇头,开口:“也不算什么大事,当初我还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刚嫁进韩家,与韩家二公子从未相识,为何他会如此不满我,处处找麻烦针对于我,原来我只以为韩商言是看我不顺眼,未曾想到,他这是在帮许巍折磨我。”
秦白点了点,许青也是倒霉,遇上这么个兄长!
顾可也靠着椅背,一只手耷拉着,另一只手放在扶手上,指尖时不时轻敲。
顾可也嗤笑一声,开口问道:“韩商言为何能如此轻松运粮,平洲城的官差不过问吗?我记得……之前管这事的一直是平洲守城手下的官员,所以,许家大老爷许鹏程参与此事了吧?”
顾可也虽然是问话,但语气笃定。
顾可也此话一出,许青身子一僵。
秦白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看了眼笃定的顾可也,又看了眼辜的许青,他握着剑的手不自觉紧了紧,他知道,许家满门完了……
许青呼吸困难,她侧目看了眼似笑非笑、正盯着她不放的顾可也,又连忙低头,敛下眸中痛苦的情绪。
沉默片刻。
许青抻着椅子站了起来,“噗通”一声跪下,完全不像上次那般跪的从容,这次仿佛是认命般、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挫败。
许青低头,弯曲着腰背,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许青抬眸,她早已红了眼,泪水从眼眶落下。此时端丽的脸庞透着绝望,她声音带着些许颤抖,艰难开口:
“自开国以来,我爷爷为国为民,当了一辈子纯臣,教了一辈子书,育了一辈子的人,哪里知道,会独独没教好许家的后代……”
想当初,许老太爷是满怀着希望,为三个儿子取名字。然而,却个个反着来了。大儿子取名许鹏程,意喻着大鹏展翅,前程万里,然而却是个没前途的,为官多年长进,靠着年迈的父亲疏通关系才能调到平洲;二儿子取名许鹏德,老爷子希望他希望读书不行,最起码品德行,然而他却是三个中心思最多、心肠最毒、最没德的;三儿子取名许鹏飞,鹏飞个屁,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烂地上了彻底飞不起来……
许青嘲讽地笑了笑。
此时,她眼里却都是止不住的悲伤,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过了许久,她才哽咽着道:“到了晚年,还不能安享儿孙福,到最后,竟还是被活活气死的……”
许青说到此处,哭声和泪水压抑不住了。
秦白看到许青悲从中来又哭又笑,于心不忍,撇开了头。
这时,许青似乎想到什么了,拖着废腿,朝着顾可也的方向爬过去。
许青一边缓慢移动,口中不断苦苦祈求着。
“将军,顾将军,求你,求求你,虽然许家落到这般地步罪有应得,但许家其他人什么都不知道啊,他们是辜的,他们不知道……”
尖锐的疼痛,让她冷汗直下,脸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觉,她觉得此刻,就连呼吸都是疼的。
顾可也第一次见到许青,便知道这位姑娘是有一身傲骨的,如今的模样,不禁让顾可也蹙了蹙眉。
世家大族培养的贵女,她们享受常人不能享荣华富贵,同时,她们的身上担着延续和壮大家族的责任和使命。
许青为了一个许家,将她一身傲骨折断,踩在脚下,卑微至此。
许青拖着残腿,爬到顾可也跟前,她一把扯住顾可也的衣袍,哀求道:“许青愿助将军杀许巍,将功赎罪,求将军再给许青一次机会,求将军帮帮许家,求求您了……”
许青不停以头抢地,霎时间,额间血肉模糊。
眼看着再撞下去要出人命了。
秦白不忍心,上前制止,又注意着男女授受不亲,一时间秦白竟然执拗不过许青。
秦白只能站在旁边,望着顾可也呐呐道:“将军……”
顾可也蹙了蹙眉,许青疯魔了一般匡匡撞地,顾可也感到十分奈,然后……他抬腿就是一脚……
许青立即后仰摔倒,秦白才终于找到机会将许青制止住。
秦白对于他家将军救人的腿法,十分佩服。
顾可也气笑了,“先是栽赃陷害不成,后又上演一出苦肉计?许青,你还真是足智多谋、能屈能伸啊!!”
许青缓了缓气,额头鲜血淋漓,流下来的血糊了许青的眼,透过血幕,许青看向顾可也,她扯了扯嘴角,出声道:“……实属奈之举。”
秦白迷茫地眨了眨,他从刚才一直都在,怎么没听明白顾可也与许青在说什么?
顾可也笑了笑,“想把所有过都推到韩家身上?你也不看看,瞧那韩商言的倒霉模样,有当主谋的本事吗?”
许青:“……”
秦白心想,这话骂的……好损……
顾可也接着道:“许鹏程是多久与许巍联系上的?”
许青咳嗽两声,才虚弱道:“大概是许巍来平洲后。”
顾可也道:“继续……”
许青缓了缓气,“许巍确实与韩家二公子一直有联系,来到平洲后,韩商言也的确在暗中帮助许巍,只是这其中许家也有掺和,这送粮之事是许鹏程默许的……”许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确实,仅凭韩商言怎么可能把这么多粮食运出去……”
顾可也问:“是许鹏程派人暗中协助了?”
许青点了点头。
顾可也又问:“许鹏程也想谋反?”
许青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顾可也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他转头对着秦白道:“秦白,通知下去,立即进城,再不进城,我们说不一定得被耗死……”
秦白眼神迷茫,不太明白顾可也的意思,但还是回道:“是。”说完,秦白转身出去传令。
这时,顾可也敛了笑容,转头看向许青,冷声道:“我且问你,平洲还有多少余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