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1)

她眼里透出好奇,清澈又明媚,贺云泽不由得抓紧扶手,沉声道:“路过。”

他完全没有被抓包的心虚和紧张,反倒比白皎还自然。

白皎禁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宛如新月:“哦,原来是这样啊……”

她的尾调拖得极长,余音娇俏仿佛缀着把小勾子,任谁都能听得出她话里的打趣意味。

下一刻,她推开微敞的舞蹈室大门,镜子镶嵌的空旷房间映入眼帘,架子上搭着薄纱似的衣裙,绚烂华丽。

贺云泽微微失神,忍不住幻想,这些衣服披在她身上时的模样,脑海里有关她的记忆,再度渲染上一层浓墨重彩。

轻柔的嗓音在背后响起:“看看吧,这是我的舞蹈室,不是你想看,是我非要你看。”

贺云泽回眸,瞥见她笑靥如花,潮湿的长发氤氲出看不见的香气,无孔不入的将他包裹,叫他无处可逃。

听见她话里的深意,贺云泽抿了抿唇,有些窘迫。

又见她眼神平和,显然只把他当朋友看待,又或许是小孩子,心头蓦地升起一股恼怒,目光却黏在她身上。

白皎穿着宽松的衣裙,白皙的肌肤晕上一层绯色,没有任何装饰,宛如澄澈池水中一株亭亭玉立的芙蕖。

她身上有种奇异的魅力,于他来说,是致命诱惑,让他目眩神迷。

蓦地,贺云泽想起她曾说过的话,她和他同在燕大求学,他虽然是燕大毕业,却就读于金融系,一个人深居简出,没去过舞蹈系,更不知道舞蹈会让一个人,迸发出这样熠熠生辉的生命力。

白皎:“你想什么呢?”

她忽然笑了一下,艳色无边,话题也扯得漫无边际:“我考上燕大的时候,就从同学嘴里听说过你的名字,你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后来一直埋头学舞,就不知道了。”

“别看我是艺术生,当初我高考文化课成绩,可是燕大前十名呢。”她骄傲地说道。

贺云泽目光滚动,瞥见她骄傲的神态,忽然捕捉到她话里的潜台词。

燕大不止在江省排名第一,乃至全国排名都是靠前的顶尖学校,她文化课成绩那么高,高考成绩出来后,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报考燕大的名牌专业,而不是舞蹈。

也许是她真的很喜欢舞蹈?

他想起对方曼妙的舞姿,忍不住说:“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舞蹈。”

出乎他的意料,白皎不发一言,神色黯然,似乎连空气都安静下来。

贺云泽如此敏锐,怎么会发觉不到她的反常,他暗暗记在心底,准备让下属调查。

白皎生硬地岔开话题:“关于这间舞蹈室,我想跟你说一下。”

她的话题改变得实在是太拙劣,贺云泽却没叫破,双手交握,认真地听她解释。

“我从宿舍出来,改成外宿之后,除了课上就没什么时间在学校练舞,只能在家里练习,所以我擅作主张把这间房改装成了舞蹈室,改造前我看过,这

里没人住过,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动你的东西。”

她极为认真地解释:“以后我会在这里住下,照顾你,等我找到凶手,完成贺先生的遗愿之后,我就会离开,你尽管放心。”

她听不到对方的回应,准备推着他回大厅,根本走不动,准确来说,是轮椅推不动。

贺云泽按下制动系统,他看着白皎,他不喜欢甚至是讨厌这个话题,心头隐隐泛起一股急躁,想说的话说出来,却变成了另一个意思:“贺东恒不是把他所有遗产都交给你继承了吗?何必问我。”

白皎动作微顿,旋即轻轻笑了:“可是,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啊。”

贺云泽沉默不语。

白皎挽起一缕发丝,长发如瀑垂落,丝绸般的光感扫过身畔,他抬起眼眸,瞥见她是,目光忽然凝滞。

不由得想起刚才翩若惊鸿的舞姿,她的脸颊红润,眉眼明艳,如同一只轻盈灵动的飞燕。

强烈的情绪冲击心脏。

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双腿,就算自理能力强又如何,他还是困在轮椅上。

贺云泽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无法遏制的投射在她身上,他感觉自己站在悬崖边缘,一切正在朝失控,不可遏制的方向发展。

可他不知道怎么挽回,甚至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白小姐,云先生,有两位自称姓贺的亲戚找你们。”管家孙明走过来,恭敬道:“我把他们安排在客厅了。”

贺云泽眼神发冷:“带我们过去。”

白皎还想帮忙,他的态度忽然冷下来,像是又冷又硬的石头,拒绝她,自己操控着轮椅来到客厅。

客厅里。

大伯和贺小叔两个人早就他们等候多时,贪婪稀罕的目光正绕着别墅四处打量,他们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种想法:这间房子真是大得惊人!

有对比才有伤害。

他们自己家和这里比起来,简直称得上蜗居!

这就要从二十多年前说起,贺老爷子越过贺大伯,将东信传给当时年仅二十多的贺东恒,之后贺大伯便一只口口声声称贺老爷子偏心,贺东恒占便宜。

事实上,当时贺家已经败落,连祖宅都卖了出去,贺东恒根本没占多少便宜,除了虚有其名的东信,其它大部分现金和不动产,都在攥在贺大伯和贺小叔手里。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拥有的财富,足够自己享受几辈子的奢华生活。

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

眼看东信蒸蒸日上,两人开始蠢蠢欲动,都是一母同胞,难道他们就不会创业吗?

完全没有作为废物的自知之明。

结果就是越创越穷,资产越创越少,败家传三代,创业成乞丐。

贺东恒打江山他们没帮忙甚至落井下石,轮到他们之后,贺东恒自然也不会帮,反正老爷子早早去世,三兄弟早就分家了。

所以两人如今的条件,顶多算得上中产,手里几千万,虽然也是普

通人眼里的有钱人,

但是和贺东恒比起来,

连个零头都算不上。

贺东恒去世后,他们作为亲属来过贺家,住了几天享受过别墅的待遇,再搬回自己的小家,简直是天差地别!

贺大伯心里酸溜溜地嫉妒着,心里琢磨接下来的草稿,他对贺云泽接手遗产十分抵触,但是,再怎么也比给了白皎好!

他们来此的目的就是劝说贺云泽,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听到佣人传话,便笑呵呵地看过:“云泽侄子——”

声音戛然而止。

他震惊地看着白皎,失声惊呼:“你怎么会在这儿!”

自从白皎辞退了一大批佣人,顺便把联合的眼线全都换掉后,贺大伯彻底失去了消息来源。

在贺家这里,他变成聋子和瞎子,没有消息,自然也不知道,白皎目前就住在贺宅。

听见他的震惊,白皎微微挑眉,说出的话比刀子还尖锐,直直戳人心窝子:“贺先生指定让我继承的遗产,为什么我不能在这里呢?”

贺大伯脸色铁青,说不出一句话。

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殷切的目光投降贺云泽,这个自己一向看不上的残废侄子,现在只有他能出面了。

他态度和蔼下来,告诉贺云泽自己的猜测,他打死都不信贺东恒会把家产给一个外人,连自己亲生儿子都得不到一毛钱!

即使当着白皎的面,他也照说不误。

话里话外全都在暗指,一定是白皎伪造遗嘱,侵占财产。

他为贺云泽叫屈,并表示自己愿意为他撑腰:“云泽,你可是他亲儿子,我们一定要查到底,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说话间,恶狠狠的目光直指向白皎。

白皎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全然没受他影响,反倒一副主人的姿态,吩咐佣人端果盘上茶,惬意至极。

她才像是注意到贺大伯,慢悠悠瞥了眼,真是惨啊。

那怜悯的目光赤)裸裸。

后者全身都在颤栗,眼底青黑一片,白皎用头发丝想想就知道,他有多怄气,惊人的财富唾手可得,可他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错失。

这几天肯定气得吐血!

贺大伯试图以血脉联系,亲戚关系打动贺云泽,让他相信自己:“云泽,我是你亲大伯,你是我亲侄子,你爹还是我兄弟,我总不会害你。”

白皎轻飘飘地说:“云泽,吃块西瓜,冰镇过,很清甜。”

贺大伯打好的腹稿瞬间全忘了,他胸口不停起伏,僵直地站着,怒气冲冲的眼睛瞪着白皎。

真是不懂规矩!

他完全忘了之前他们就已经撕破脸,他在葬礼上当着那么多人骂她是贱人,比她过分了一千一万倍!

“云泽啊。”贺大伯虚伪地看着他,哀痛地哽咽两声:“你爸爸死了,你也没有兄弟姐妹,我知道你一定很难过,大伯心疼你,以后你就拿我当爸爸,我一定会把你当成我亲儿子对待!”

“噗嗤”一声。

贺大伯酝酿好的情绪再一次打断。

白皎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她完全没觉得自己举动多突兀,嘲讽地瞥了眼贺东岩:“我们家云泽长得这么帅气,不是您能生出来的吧。”

她定了定神,瞥向贺大伯:“贺先生就

是死了,也是云泽的爸爸,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人爸爸的。”

对面的男人简直气的七窍生烟!

这句话刺中他心底的痛,他是长子却样样不如老二,容貌是能力是,好不容易等到贺东恒死了,竟然又被一个低贱的情妇鄙视讥讽!

他看向贺云泽,遏制不住的大喊起来:“云泽,我们才是血脉至亲!”

“你要是还认我这个亲大伯,你就把她赶出去,跟我一起告她!”

贺云泽冷冷瞥了眼,贺东岩忽然产生一种不详的预感,下一秒,听见他的声音:“送客。”

贺东岩不可置信,别墅里的保镖已经走出来,高大威猛,彪悍无比,他们身材高大且粗壮,站在一起,像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铁塔。

那些人手臂竟然比他大腿还粗,吓人得狠。

贺东岩:“白皎,是你!一定是你!你给他灌什么迷魂汤?!”

他又看向贺云泽:“云泽,我记得你之前对她不是这个态度,难道你忘了她的身份吗?她是你爸爸的情人!你偏着她,你对得起你妈吗!”

他眼睛红的滴血,利益面前,什么样的话都说得出。

贺云泽微微垂眸,眼底冷意凝结。

忽然,一双柔软温热的手压在耳朵上,刹那间,那些谩骂和叫嚣不知压低多少倍,仿佛从另一个久远时空传来,它们尽数被一道温柔嗓音压下,白皎微微俯身:“是恶语,我们小泽听不得这些,脏耳朵!”

贺大伯:气炸.JPG!

白皎扭头看向两人,眼底露出一抹厌恶,她向保镖下达命令:“快送这两位离开。”

保镖抬手,刻意紧绷出坚实的肌肉线条,宛如雕塑般夸张,粗狂地扫了眼两人:“你们是自己走,还是我帮你?”

贺大伯:……

他心里就算有一千一万句脏话,在一米九高的魁梧大汉面前,也一个字都不敢说,两个人灰溜溜地跑了。

别墅里。

管家意识到不对,谦卑地躬身:“对不起,我会马上通知物业,永久拒绝其他贺家人进入小区,进入别墅。”

白皎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听见贺云泽的声音:“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她反应过来,手掌还捂着青年的耳朵,立刻飞快收回手。

贺云泽耳垂泛红,滚烫的热意漫上脖颈,表面却是一副从容不迫的姿态:“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白皎:“等等。”

她朝他伸出手,雪□□致的手掌没有一丝瑕疵,宛若玉脂雕刻而成,此时正白莹莹的举在他面前:“超棒!”

幼稚。

贺云泽不应该搭理她,但是看她璀璨的眼睛,期待的目光因为自己而一点点黯然下去,心里泛起绵密的不忍。

他给自己找理由,毕竟她刚才那么维护自己,就这一次。

贺云泽伸手跟她击掌。

“啪”地一声。

不同大小的掌心一触即分。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掌心仿佛触电般发热、发烫,细腻的触感一部分残留在皮肤表面,一部分渗进皮肉,钻进血管。

白皎恍若不觉,笑眼弯弯的夸他:“小泽,你真是越来越乖了,又乖又可爱,不知道以后谁会嫁给你。”

贺云泽黑眸沉沉,问她:“你刚才说什么?”

白皎察觉到危险,立刻改口:“啊,我说你刚才真帅!”

“我好感动。”

她捧着心口,肢体动作浮夸到极致,语气却是别样的温柔且真挚,如同一阵轻微的风,轻轻缠上心尖:“小泽,你刚才在维护我呢。”

“这是不是说明,你已经接受我了,你把我当成真正的家人。”

他僵硬地握紧扶手,反复咀嚼她话里的深意,明白后,整个人仿佛坠入无底的深渊:“……你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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