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就不是他伪造的书信,而是向锋真正的笔迹!
那向锋肯定如罗开文自己一样,都只把对方当成表面兄弟,因此必定在接到信函的那一刻便拆阅完了信件!他不想趟偿爷这百万银两的混水,所以自己又着笔一封,特来回绝,可真是好胆!
面上阴晴不定的罗开文在这一刻已经在心底将向锋与鸣震镖局上下骂了个遍,但在谩骂的同时,罗开文额前已经不停在渗出细小的汗珠,他正在加紧思索,该如何对偿爷解释这如闹剧一般的乌龙。
当罗开文正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时,偿爷的视线却已经离开了罗开文,转而看向自己面前跪着的靳叩,若有所思地审视着这胆怯的小年轻。
“罗开文,这小子叫什么?”
偿爷的声音同时传进罗开文与靳叩的耳中,二人纷纷一愣神,但靳叩却先罗开文一步,朝着偿爷叩首喊道:“偿爷,小的名叫靳叩!”
看着靳叩这下人的自称,偿爷忍不住挑了挑眉,继续问道:“你是镖局里的下人?”
偿爷这话一下戳中了靳叩心底最不愿意触碰的一根弦,让伏首的靳叩一下没了动静。
偿爷何尝有被人如此冷落过?当下便皱了皱,有些不快起来。
好在罗开文处事圆滑,当即接上了一时哑巴了的靳叩,朝偿爷陪笑道:“偿爷莫气,若跟这乞丐一般计较,未免失了身份。”
“乞丐?”
听到这二字,偿爷便又有些疑问地望向了罗开文,却忽视了自己脚边听到这话的靳叩,已经声地攥紧了拳头。
看着偿爷朝自己询问,似乎不再追究向锋信函一事,罗开文便立刻侃侃而谈,将靳叩的生平全部抖搂了出来。
“偿爷有所不知,这靳叩生于一糟粕之家,其父是一名常年混迹赌坊,嗜酒如命的赌鬼;有几日手气不,赢了几笔,便包下了另一花楼娼妇,日夜笙歌,最后才有了他。”
“后来娼妇诞下靳叩,随手便将他卖予了牙子,那时他还没什么名字。”
“再后来他成年后从牙子手下跑了,在街头巷尾流浪过活,遇到一个老乞丐,才给他起了‘靳叩’这么个名儿。”
“有了名后这小乞丐可来了劲儿,在街坊里常年打架闹事,巧合下被向锋出手修理了一番后,便求着要拜向锋为师,向锋见其可怜,收他在镖局做工,当个杂役,还是最近才被向锋正式收做了弟子。”
“不过您看他这年纪,估计这辈子也没多大机会出头咯!”
罗开文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将向锋告诉自己的,全部一股脑倒给了偿爷,让偿爷听得饶有兴致。
“小家伙还挺有故事。”
偿爷视线再度转向身下跪趴着的靳叩,而这次,偿爷一眼便注意到了靳叩那已经握得青筋暴起的拳手。
也就是这一眼,让偿爷一下有了想法。
一旁的罗开文见偿爷高兴,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却被偿爷先行出言打断。
“好了,罗郡守,咱们喝的也差不多了,你先回吧。”
偿爷突如其来的送客让刚张嘴的罗开文一时间愣住了,不知作何反应。
“偿某就不送了,请!”
偿爷视线望来,罗开文一下闭上了自己张大的嘴巴,面色尴尬地扭捏起身,朝着偿爷一拱手,犹豫半天后,还是抱着渺茫的希望坚持道:“还请偿爷多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说服向锋,让他......”
“好!”罗开文话还未说完,偿爷便冲他点了点头,微笑道:“那便麻烦罗郡守多费口舌了。”
这下,罗开文知道是彻底没了戏,垂头丧气地作别后,便颓着背走出了厢房。
在其离开后,厢房内,便只剩了靳叩与偿爷两人。
“小家伙,抬头来。”
偿爷唤了靳叩一声,这令后者全身轻颤了一下,随后便缓缓支起叩首的身子,用一双噙着泪水的通红眸子看着偿爷。
与这双满是不甘的眼神对视,偿爷也端坐起了身形,冲靳叩问道:“不甘心?”
靳叩喉结动了动,咽了一口唾沫,却默不作声。
“嗯?”
偿爷轻轻皱眉,靳叩才咬了咬下唇,鼻息一抽,沙哑着声线回道:“不甘心!”
“想出人头地?”
偿爷继续问,靳叩也继续答。
“想!”
“有多想?”
“时刻都想!”
偿爷摇头,瘪嘴。
“那还不够。”
靳叩又紧了紧牙关,定神。
“做梦都想!”
偿爷再摇头,眯眼。
“不够!”
靳叩仰了仰头,双眸射出疯狂。
“想到死!”
偿爷终于是笑了,招来老汉取过纸笔,写下几行文字,密封成信,递到了靳叩面前,说:“我这儿有一份书信,有一匹快马,你若是三天内能将这封书信送至帝都不动城,交予翰林院林再格学士,我便能保你,出人头地!”
痴痴傻傻接过书信的靳叩满眼放光,一直混迹街角的粗短见闻让他根本从理解偿爷这段话里的含义。
他不知道帝都不动城究竟在何方。
他不知道从文阳到不动城有千里之遥,纵使快马加鞭,不吃不喝地日夜奔赴,也需五天才能抵达。
他更不知道什么是翰林院,谁叫林再格。
他只知道,面前这封书信,关乎着他日后的好生活!
“偿爷放心!靳叩一定送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