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五年一届术士大会, 在邑城举行考校，由术士联合府所星天府主办。</p>
不?管在何?处的术士，都会奔赴邑城, 参与考校切磋，交流术法?, 其余种?种?, 暂不?赘述，城民?仅知，此御术会，是难得的术士盛会。</p>
上一届术士大会，当时通过考校成为的大术士, 就有陆青，按照大术士实力排名，他数第六十四名。</p>
今年，陆青作为上届新秀，自然收到星天府邀请。</p>
与主动参加考校的术士相比，能受邀请是殊荣，且每个受邀者，能携二人同去, 星天府会准备好住宿, 接待周到, 与有荣焉。</p>
只是，位置有两个，徒弟却有三个。</p>
陆青当即确定让云洲玉和他同去, 这个徒儿很争气，帮陆青解决大小麻烦无数，一开始陆青是他师父, 然五年后的现?在，云洲玉话不?多?做得多?，陆青看在眼底，随着云洲玉成长，天赋卓绝，于术法?的造诣，已?经不?太需要陆青指点，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p>
在陆青的想象里，云洲玉从他的小女朋友，呃，不?是，小跟班失踪后，变得更加沉默，有时候，会突然站在原处，一动不?动地发呆。</p>
一个好好的少年郎，偏偏看不?进世间风华，多?少女子向他示好，他愣是和瞎子似的，一概推拒。</p>
所以自诩善解人意的陆青，肯定要带他去术士大会，以陆青弟子的名义，见世面。</p>
这样一来，只有一个名额，陆青没多?想，决定带胖子。</p>
五年来，他知道云洲玉和他的两个师兄关系不?和，这是必然的，术士间对天赋的眼红，影响是方方面面的，只要不?出大事便可。</p>
相对来说，胖子愿意静心钻研术法?，不?像瘦子好高骛远，总想走?捷径，术法?根本没有精进多?少，在那之前?，他提醒瘦子好几次，瘦子听不?进去。</p>
所以他带胖子。</p>
刚宣布完这个消息，云洲玉面无表情，胖子喜上眉梢，瘦子眼睛圆瞪。</p>
陆青放下茶盏，看着瘦子，说：“齐阳，你?要去术士大会也可以，不?过，你?须得自己准备，从我府邸银库取钱，需要多?少拿多?少。”</p>
瘦子</p>
说：“多?谢师父，徒儿，就不?去了吧。”</p>
他压抑声音的颤抖。</p>
作为有大术士为师的人，却不?能随师父去术士大会，多?少术士会笑话他啊！</p>
当时他拜在陆青门下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丢人。</p>
瘦子恨得一口牙都要咬碎。</p>
陆青有些?失望，倘若瘦子愿意自己去术士大会，他会让他跟在自己身边观术，虽说应承星天府之邀约，身边只能带两徒，但平时的切磋交流，瘦子能跟着，况且，绝大部分为师的大术士都这么做。</p>
有些?好美色的大术士，还?会专门带两个姬妾，其余弟子全以这种?方式跟着。</p>
然而瘦子脑中，想的只有面子风光，却想不?到不?去一次术士大会的损失。</p>
精心教导几年的弟子，是这种?心性，让陆青有些?惋惜。</p>
陆青的目光扫过这三个弟子，最后落在云洲玉身上，缺憾的感觉才得以弥补，瘦子就算了，有洲玉这样的弟子，他的术法?心血得以继承，老天待他不?薄。</p>
陆青朝几人点点头，颇有威严，说：“如此便好，三日?后出发去邑城，先去准备。”</p>
“是，师父。”</p>
云洲玉离开厅堂的时候，发觉瘦子盯着他的目光，好似淬毒。</p>
瘦子容易钻牛角尖，定会觉得是云洲玉抢了他的机会。</p>
以云在云洲玉脑海里提醒他：“警惕瘦子。”</p>
云洲玉回?得漫不?经心：“我知道。”</p>
他自己有分寸，随着身子板长开的，不?止他俊逸的容颜，脑子更是比以前?灵活。</p>
只是人无完人，他站到这个高度，除了大术士，很少有人能给他造成威胁，还?有陆青护着，他会不?自觉轻视他人。</p>
满招损，以云就算耳提面命也没用?，只怕他迟早得吃一次亏，才会长记性。</p>
自己要盯着点。</p>
邑城派来的仪仗，不?日?就到邺城中崖，车竟由四头驯服的天马驾驭，天马十分珍贵，可见星天府的财大气粗。</p>
陆青、云洲玉和胖子依次登车。</p>
空中之行，比走?陆路要快，几乎是早上出发，下午就到距离邺城千里远的邑城。</p>
邑城十分繁华，屋子瓦片风格统一，鳞次栉比，大街小巷，行人往来多?为壮年，井</p>
井有条，便是看到天马，没多?少异色。</p>
他们在邑城上空盘旋一圈，天马慢慢下降，在邑城城主府街道停下。</p>
这里显然更冷清点，因为巡逻的守备多?，城民?不?敢贸然靠近，而城主府外，有一大片院子，修葺高楼无数，阁楼精美，日?头正盛时，还?能见到瓦砾反光。</p>
这就是迎接各位大术士的地方，大同院。</p>
一个戴着斗笠的灵侍过来，接过陆青手上的函约，声音仿若鸭叫，恭敬地说：“六十四，陆君，久等了。”</p>
他瞥向云洲玉和胖子，说：“云小君，陈小君，久闻大名。”</p>
云洲玉朝他点点头。</p>
他脑海里和以云说：“这些?就是灵侍，只有到大术士的水平，才能驯服他们，与之心灵相通，师父也有一头。”</p>
以云：“我知道，怎么了？”</p>
云洲玉的声音带着点傲：“我不?养灵侍，所以，没有灵侍会和你?同起同坐。”</p>
以云：“……”</p>
她巴不?得有人来替她听云洲玉这嘴巴噼里啪啦的。</p>
师徒三人要进院，只是，那灵侍突然拦住云洲玉，说：“大术士只能带两人随从。”</p>
陆青和瘦子一起看向云洲玉，云洲玉神色冷淡：“我只有一人。”</p>
灵侍并非人类，很是灵敏，他清清鸭子嗓：“不?对，还?有一个，就在你?身上。”</p>
云洲玉缓缓皱起眉头。</p>
以云憋住话，不?敢说，这灵侍确实强，居然能感知到她的存在。</p>
陆青为云洲玉说话：“樊灵，我弟子他只有一人。”</p>
灵侍又感受一下，已?经再察不?到人息，他有点困惑，在探人息的方面，他独一无二，刚刚那不?是错觉，现?在却探不?到，怪哉。</p>
云洲玉说：“你?是说这个吗？”</p>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小仓鼠，上面确实有点仓鼠羽毛沾染的人息，是他刚刚用?置换符，从邺城换来的。</p>
灵侍顿悟，忙道歉：“是樊灵错查，云小君，请吧。”</p>
这回?，他们三人才走?进大同院，迎面走?来一个白须老者，整个人很圆润，腆着圆圆的大肚子，看到陆青，说：“小陆也到了？”</p>
陆青笑：“见过封琨君。”</p>
封琨，一百一十三名大术士中，排名第十。大</p>
术士的排名，也是等级排名，排名越靠前?者，话语权越多?，是严苛的等级制度。</p>
白须老者封琨点点头，看了眼云洲玉：“后生?可畏啊！”</p>
云洲玉作揖。</p>
类似的交谈，一天下来，云洲玉经历十几二十次。</p>
即使遮去眼睛，依然能见他骨相好，鼻子俊秀，嘴唇淡雅，生?得这般好就算了，入术士门才五年，竟然连最难的术符都能画，要知道，别人七年会这个术符，可够吹半辈子。</p>
这样的俊俏儿郎，拥有绝顶的天赋，令他成为女术士们讨论的对象。</p>
当然，能挡住狂蜂浪蝶的示爱，他靠的是真实力。</p>
有个丰腴漂亮的女大术士，勾着眼儿，对云洲玉说：“云小君如果不?想努力，来找姐姐啊，姐姐给你?暖床~”</p>
云洲玉冷漠地回?：“谢前?辈，后辈会更加努力的。”</p>
女大术士噎住，转向陆青，道：“陆青你?个鳏夫！瞧你?教的好徒弟，太不?给面子了！”</p>
陆青也不?给她面子，说：“上进是好事。”</p>
夜里，师徒三人浅酌几口。</p>
陆青放下平日?的架子，对胖子也和蔼不?少，酒壮人胆，胖子问出平时不?敢问的问题：“师父，师娘都去了七八年，您没想着……”</p>
陆青年四十，术士因与天地通灵，通常是一百二十的年纪，长者能有一百五十，所以自从丧妻，他便是术士界的香饽饽，要不?是实力摆在那，少不?了被?女子调戏。</p>
且听胖子这么说，陆青也有些?陷入回?忆。</p>
他叹息，仿佛有无尽的遗恨，最后，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p>
胖子：“呃……”</p>
云洲玉居然也附和：“没错。”又忽的一笑，“除了以云。”</p>
胖子问：“什么云啊？”</p>
以云知道他酒量就两杯，他现?在看起来淡然，实际上，已?经在脑中开始胡闹。</p>
他的声音伤过，且正值变声期，便有些?低沉，“以云”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读出来时，就像细腻的沙子在漏斗里缓缓滑下。</p>
让人耳根子痒痒的。</p>
不?对，以云想，她没有身体，哪来的耳根子。</p>
以云没忍住笑了，提醒他：“你?少说两句。”</p>
其实，也不?用?她说什么，在胖子好奇的问话后，云洲玉民?主嘴唇，有些?懊恼自己因酒意冲动，就把以云说出来。</p>
不?应该的，云洲玉有些?糊涂，脑子却死死抓住一个点，不?能再透露任何?和以云有关的事。</p>
她是他的，贸然被?别人知道，他心里莫名有股气。</p>
就像前?几日?那个叫樊灵的灵侍窥探以云，其实，他本能地想翻脸。</p>
当初，以云被?回?收程序，他第一反应，就是毁掉那个程序，把她放出来，可是他知道他能力太小，还?做不?到。</p>
五年来，他无时无刻不?想以云重新出现?，这种?念想，并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变淡，反而越来越浓。</p>
盘踞在他心头，每每入梦，诱着他。</p>
他要为她锻躯，即使再苦再累。</p>
所以，他才会这么刻苦。</p>
回?到房间，酒的后劲上来，云洲玉躺在床上，扯掉布巾，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好像在冒泡。</p>
房间没有点灯，他一只异色的眼睛，显得有些?灰暗，好像蒙上一层阴翳，与另一只近乎纯黑的瞳孔对比，乍一看竟好似无差。</p>
他垂着眼睛，眼皮耷拉，长睫遮去半双眼瞳，显得很柔顺乖巧。</p>
看着他这模样，以云心里软了软。</p>
吾家有儿初长成，当爹的真的是操碎了心。</p>
只见云洲玉翻个身，气息微醺，露出小孩子气，问：“到底怎么样，你?才能再出来？”</p>
以云哄小孩般，说：“你?需要我时，我就出来了。”</p>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问，以前?她也是这么哄云洲玉的，都能揭过去，但今天云洲玉醉了，思维也跳脱起来：“我需要你?，我什么时候都需要你?。”</p>
以云以为他醉酒不?舒服，说：“你?要做什么，叫外面的灵侍帮你?。”整个大同院可有不?少灵侍。</p>
“我不?要他们。”</p>
云洲玉摇摇头，簪在头上的玉簪松开，几缕头发落在俊逸的脸上，他撇着嘴角，好似真有些?委屈。</p>
以云慈父心发作，问：“那你?想做什么？”</p>
云洲玉想了想，把头埋在枕头里，不?是在脑海，而是现?实中，叽里咕噜地说句话。</p>
以云：“你?说什么？”</p>
云洲玉大吸</p>
一口气，说：“我要你?给我暖床！”</p>
说出这句话，他终于了却一项心愿，双手张开成“大”字，呼呼大睡。</p>
以云：“……”</p>
虽然但是，作为人躯，为防止热度过高，她不?具备制热系统。</p>
她认真思考，最后得出结论，暖个鬼的床。</p>
夜渐渐深了，同时，胖子醉醺醺地回?到房间，却看到瘦子在他房中，他狠狠吓一跳，回?过神：“师弟你?来大会，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p>
瘦子好像更瘦了，不?知道熬了多?少个晚上，双目布满红血丝，他死死盯着胖子：“师兄，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被?师父逐出师门！”</p>
胖子虽然也不?喜云洲玉，但看瘦子这模样，很是担心：“你?别是失心疯了吧，说的是什么话！”</p>
瘦子抓住胖子的手，说：“你?得帮帮我们，这是自救，不?然，那瞎子会把我们的资源都侵占走?！这次是我被?抛下，下次呢，师兄你?想想！”</p>
胖子犹豫了一下，问：“你?想怎么做？”</p>
“不?用?做什么，只要他出了洋相，师父肯定不?会再那么喜欢他。”</p>
瘦子附在他耳朵，说了几句话。</p>
胖子本还?有些?不?坚定，后来，瘦子又劝了几句，他才点头。</p>
***</p>
各大术士相互碰面招呼，这样的应酬，来来回?回?七日?，直到术士大会即将开始，才稍微停下。</p>
所有人都在整备。</p>
走?廊拐角，有几个术士在聊天，提及当今的年轻术士，无不?感慨。</p>
倒有一个说：“这些?后生?，一直倾轧我们的资源，我听闻那陆君的徒弟，又是个天赋极好的，怎的就轮不?到我有这天赋？”</p>
“你?别说，以前?我和坪城周术士喝酒，他吃醉了，说他曾见到一个绝佳天赋的孩子，说不?得比如今第一那位还?要强，孩子出生?时有征兆，可惜天生?异瞳，十分诡异，他啊，做了件‘好事’……”</p>
“他怎么了？话别一卡一卡的。”</p>
“咳咳，算了，还?是不?说了，那小孩应当死了吧……”</p>
“云小君！”</p>
一声呼唤，把这群因为闲得无趣，而凑一起嚼舌根的术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拱手作揖，打招呼。</p>
洲玉若没见到他们，缓缓朝楼梯走?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