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快火烧死了喔,有一年妈妈落(住)医院,要过了年才回来的,在医院时住了一个月,宫外引呀,暧(煮)一大锅水,等下坜鱼塘(打鱼)回来就用来洗身的,(火势很大)小星就走去那里砸火(暖和身体),当时是坜鱼塘,我叫伯姆搭她看我的老娣里,……,我先转,伯姆看到这么大的火就退呀出,炉火猎猎滚,冬下头呀,照刚角(厨房堆柴的地方)火烧呀嘿个(烧掉了)呀,我赶快把小星拖呀出,就唔田烧倒,我要是慢转了,小星烧死了。”小春说。
8.发烧
关于小星小时候发高烧的情况,下面是大眼妹的口述整理。
“小时候,小星发高烧,用额角(即额头)和手摸上去,能感觉到滚烫滚烫的,后来到梦江医院测体温是40多度(那时候家里是没有体温计的,大眼妹是用额角测体温的,即用自己的额角挨着小孩子的额角,能敏锐的感觉到是否超出正常体温),医生叫小星的家属大眼妹把医院里的沙堆用手刨开表层,然后把小星放在沙堆里(相当于现在在海滩年轻人常玩的活埋游戏),通过物理降温的方法,使体温快速降下来……”
后来听人说,发高烧其实是人体自我免疫系统在起作用,通过发高烧的方式,把有害的细菌杀死,不用太过紧张的,只要不会把大脑烧坏了就行。
9.小刀
小星身上有一大块伤疤,大约是四虚岁时留下的,位于屁股的上面,连着腰的部位,直到现在,那块大伤疤,都还在。
现在说说这个大面积的伤疤,是怎么来到小星身上的吧。当时是这样子的,几个小朋友在玩,在玩的时候呢,在家门口就是有堆放垃圾淤泥的地方,小朋友在那里用锄头找蚯蚓还是啥的,几锄头下去,小星兴奋地发现这个垃圾淤泥堆里面有个小刀子,那时候的感觉,就好像在废墟里发现了金元宝一样,小星两眼冒光,特别兴奋,因为小星知道,这是一把可以用来削铅笔的小刀子,虽然已是锈迹斑斑,但只要和着水来磨,就会是一把锃亮的铅笔刀,那个时候,小星对读书的渴求,是现在的人不能体会到的。那个时候,家里特别穷,那时候物资太匮乏了。没想到啊,竟然找到了一个与学习有关的用具,小星有如获至宝的感觉,感觉好像捡到了宝贝一样。它是非常普通的一把小小的刀子,在普通人的眼里,它也许就是废物,和垃圾异,但是在小星的眼里,它就是一个宝贝。小刀是可以折叠的那种,是很小的刀。而且可以拿来削铅笔,以前哥哥姐姐们削铅笔是用菜刀来削,现在想想,铅笔粉残留在菜刀上,再用来切菜,然后污染食物,长期这样操作,也是有毒的,会危害身体的健康。
当时真的是太开心了。在小星上小学三年级时,马上飞老师是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上课的时候,他会叫同学们把铅笔交上去,然后用一把据说是军工刀的(上飞老师以前当过兵,退伍后安排在了绿藤小学做教师)帮我们全班的学生销铅笔,削了不久,在讲台上,就会堆起一大堆的铅笔粉,黑红黄绿棕等各色夹杂其中,乍看十分壮观。马上飞老师是以严厉著称的老师,字十分工整漂亮,全校的考试试卷都是他用刻字笔刻写在腊纸上和油印的(那时候一般要到期末才考一次试,平时很少有考试的),由于他是军队退伍兵转业,中午散学整队,也是他由他负责。现在想想,马上飞老师文化程度不高,偶尔会动粗打学生,但在教书育人这块,工作做得还是十分到位的。
再说回到那把小刀,终于拥有削铅笔的小刀了,是吗?然后呢,虽然它生锈了,但是没有关系的,小星拿着小刀从家门口直往家最里间的厨房里跑,因为那里有水缸和磨刀石,母亲就是经常在那里磨菜刀的。
现在家最里面那个房间里,至今还保存着当年那个水缸,一家人的饮用水和生活用水都是它,全家人都去井里挑过水。
小星脑海里的想法是:到厨房舀上水,把水倒到磨刀石上,再用小刀在磨刀石上抹,把生锈的部分磨掉,然后一把锃亮的小刀就出来了,但没想到乐极生悲,也是应了那句——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依。
整个厨房坐落在房子的最里头,房子后面是一块比房子地基高几米的菜地,由于长年柴火烟熏,墙壁四周都是黑乎乎的,光线是靠一个小窗和一块玻璃天窗来透光,整个房间长年黑暗,四季采光不足,墙壁、地板、炊具等,都是黑乎乎的。
也许是小星光顾着开心,大脑充血过快,大脑已缺乏判断和已完全忽视了潜在的和瞬间爆发的危险!
“哎哟……”伴随着一声惨叫,小星整个屁股坐倒在了铁锅里!
原来在水缸脚下,放着刚煮沸不久装满喂猪吃的汤料的铁锅。喂猪吃的汤料,主要是由米糠加番薯藤,用铁锅熬沸,放置温凉后,再喂猪。那个年代,一年还是半年养一条猪,然后请人宰杀来看,很多时候是整条猪打包给猪贩,整条包宰杀卖给猪贩多少钱,而猪红则作为赠品送给主家(养猪户),已主家宰杀了猪后,都会把煮熟的猪红分给左邻右舍和附近的亲戚,小星就有过一次送猪红给母亲(大眼妹)亲戚的经历,要走很远的山路呢。
再说回来煲喂猪吃的铁锅吧,就是当时一个铁锅,平时都是用来煲喂猪吃的汤料,不是很大,和大人的屁股差不多大吧,高度约有30厘米吧,在铁锅的边沿,有两个耳朵,上面挂着两对铁线。
铁锅装好饲料和水后,放在火炉里,下面用柴火去烧,那些吃剩的饭菜,也会倒在铁锅里一起煮。
热气腾腾的铁锅在厨房的水缸脚下安静的躺着,厨房房间里面黑黑的就一扇小窗,而且还采光不好,虽然这个屋瓦上面有一个透明的一个玻璃天窗,但也只是很小的一块,这个厨房环境的先天不足,给这个莽撞的小星酿成了一场人生惨剧。
小星当时真的是行路没有看脚下,感觉是太兴奋了,没有留意,脚下光线暗的地方,有一个冒着热气黑乎乎的铁锅正在恭候着他……
接下来发生的情况是—系在煮猪汁铁锅两端的那两条铁线,把小星重重的绊倒了。然后整个人就一屁股坐到那个铁锅里去了!里面是滚烫烫的那个铁锅呀!
哎呀,这可真是要命呀!小星挣扎着从滚烫的铁锅中站了起来,
“救命呀,救命呀……”小星大声哭喊着,从夺命厨房沿着“盐头”(如四合院中房间门口的一条小路,这条小路就是“盐头”,小路下面是天井,以前农村人建房子都是这样建造。)
小星大喊着跑出门后,大家见状都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眼妹听到哭喊声后马上迎了上来。
“样哩哦?脉介事?”大眼妹着急的问,一边观察情况,很快,大眼妹就发现了端倪——小星的整条裤子是湿漉漉、粘糊糊、滚滚烫的,布满了猪汤料!大眼妹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然后马上把小星的裤子脱了下来,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事后,大眼妹在和邻居闲聊起这件事的时候说:“个细人哩系吓傻了吧,只会跑,唔晓象快把裤脱下来,唔魅(如果不是这样)就唔会烫得俺伤嘅。”
再说回上面发生的事吧,裤子脱下来后,大眼妹发现小小的屁股上已被猪汁烫得红通通的啦,尤其是屁股连接着腰的部位,也就是裤子缩带(客家话,即织带)穿在身上后面的部位,细嫩的肉被烫得特别的熟,烫伤情况挺严重的,要是现在,早就送医院救治了。没送医院的原因,家缺钱主要因素吧,除了快要死了才送医院外,平时是很少去医院看病的。
小星烫伤后,没有送去医院,就躺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由于烫伤的主要部位是后背,所以,只能转过身,匍匐着躺在床上,睾丸部位也烫到了。
“以后愚娶老婆就难,怕畀人嫌。”大眼妹为小星的未来担心起来。
小星自己还小,并不会考虑那么长远的事。
“晒干个当离子(即山棯),拿来碾粉后撒在伤口上,听讲可以治疗烫伤。”一个邻居说。
据说,那个时候的农村,用炒过的当离粉用于治疗烫伤是最有效、最方便、最经济、也是普遍采用的方法,唯一的缺点是疗伤好后,会身体上生多肉,即肉会突出来。后来把小星的烫伤治好后也得到了印证,就是生多了肉。
那时候的季节,在山上刚好有很多已干枯在树上的山棯子,大眼妹就上山采山棯子,采了十分多,去除杂质后,放在大“摸栏”(用竹篾做的一个超大的晾晒农产品的工具,直径约2米)里再晾晒,晒干后,然后拿来炒过后研成粉末,晾干后,先用讨到的茶油来,用比较靓的鹅毛,可以做扇子的那种,娣(捺)到趴在床上的小星身上,然后再把当离粉撒上去,大眼妹把那粉末搽涂到小星的屁股边那个烫伤的部位,就这样子又不能够转过身来,搽涂了当离子药粉的屁股,小星只能够干巴巴的趴在床上,什么也干不了,连吃饭也只能喂食,更别说洗澡和做其他的事了,那时候是没有电视的,甭别提现在的小孩子玩手机了。
记得小时候,每当天空有飞机飞过时,小孩子就会对着天空掠天而过的飞机大声呼喊:“飞机,载,飞机,载……”
小星小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长大了当一名可以保家卫国的飞行员。
“愚长大了想做脉介呀?”
“个梦想系做飞行员”小星带着儿童的天真,眼睛充满憧憬。
“飞行员要求身体素质十分高,如果皮肤有伤疤,在天空中飞行,会出血嘅。”一位大人说。
现在小星的皮肤严重烫伤,梦想是破灭了……
这是小星的第一个梦想,也许是命运多舛吧,它把小星的第一个梦想揉碎,然后扔在了废纸堆里……
作为一个学龄前儿童,小星一直趴在床上,而且一趴就是三个多月,直到烫伤的伤口重新愈合,也真是难为了小小年纪的小星。伤口慢慢治愈了,除了当离子的辅助作用后,身体本身就有神奇的自愈功能,但这需要时间来弥补,药物很多时候,只是起到辅助作用。
小星终于可以下床活动了,憋了那么久,是多么开心的事呀。
从烫伤的伤口愈合,一直到今天,直至终老,这块伤疤都会伴随小星终老。
“哎,俺(这)样就破相了,以后讨老婆都成问题,爱有细妹唔嫌弃愚呀!”大眼妹看着小星的伤疤,不担心的说。
10.菜刀
小星右脚背有一道疤痕,是在赴圩里留下的印记。
农历尾数的2、5、8,是绿萝圩日,一次,小佳带小星去赴圩卖鸡蛋,由于小星眼睛只盯着前方,不会看脚下,突然感觉右脚的脚掌十分凉快,低头一看,竟发现右脚的脚掌面鲜鱼汩汩流出,才知道脚被小贩卖毛瓜的刀割到了,对方有点惊慌,小星明白是自己不小心碰到锋利的刀,也不好说对方什么。本来那个地方是以前被蛇咬到过的地方,正好可以一次性把毒排空。
那时候的伤口,都是简单处理一下就可以的,其实人体都有血小板,会自动止血和自愈的,并没有现在的人们这么担心。
再详细说说那次毛瓜刀伤到脚背的情况吧,去到了绿萝圩,有一个农民在卖毛瓜。后来在小星上绿萝中学上初一的时候,这个肉丸店的老板的儿子还跟小星同一个班呢,在他的饭店门口,是一个农贸市场,熙熙攘攘,有很多人在卖毛瓜,那饭店生意挺好的,在圩日时候,赴圩的农民不少会到店里光顾,因为不仅是他家的猪肉丸很好吃(在印记中,好像全绿萝圩就一家肉丸店),而且那时候太穷了,家里平时是没有肉丸吃的,有肉丸吃是非常难得的享受,是不是?难得有肉丸子吃,不像现在,猪肉丸子是吃到腻。
当时,小星可能是想着那诱人的猪肉丸吧!眼光已转到猪肉丸店了呀,而没有看脚下,脚下的那个毛瓜,毛瓜放在那边切开了一大块的,毛瓜的学名叫冬瓜吧,是冬瓜的外面皮的是青绿色的,里面肉白色,外面椭圆形的比较多。在毛瓜的旁边,放着一把切那个毛瓜的刀,很锋利。而菜农是一个老实憨厚、瘦骨嶙峋、年过半百的农民,他就在毛瓜旁边站着,手里还拿着一支已点燃的卷烟,当小星经过的时候,笑眯眯的看着,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祥和,而没有想到危险正悄悄来临……
突然,小星感觉到脚背突然一阵凉快了,
“这大热天的,怎么会这么凉快,脚不会是碰到冰块了吧?”小星心里在想。
低头一看,脚背的鲜血正汩汩而出,然后是奇痛瞬间袭来,鲜血已染红了脚背和地面……
“哎哟!”小星一声惨叫,脸色苍白,还好没有倒在地上。
那位菜农见状,赶快扔掉手里的烟,查看小星的伤势。那时候的受了伤,都没有去医院医治的意识,反正是没有去医院了,虽然绿萝卫生院就近在咫尺,但就是没有过去医治。由于小佳的鸡蛋鸭蛋还没卖完,只好求赴圩的邻居帮忙,把小星先是用单车运,然后是一瘸一拐、翻山越岭的回到了家里。
“经常走路都不看脚下,哎!行路要看脚下!”大眼妹说。
下面是小佳关于小星受伤的口述——
“那时候,(政策)就放松的,(可以养头生了,鸡,),养鸡鸭、养免、养羊,生倒有鸡春鸭春呀,就吾舍得食个,就拿去绿萝圩卖,好像是鸡春角半钱一只,鸭春就比较便宜,角二三钱一只,经常会叫捱(我)去卖鸡春呀,小春也喊过了,去卖鸡春鸭春呀,把老娣里带去,主要的意思就是卖鸡春鸭春还要带倒人来,要带老娣里同阵去。
“带人就是搭带人的,就是把鸡春卖掉来。
“邻居在大江沙滩挖到蚬子,拿去卖呀,他的就很早就卖完了,小星割倒就当时呀拿倒香烟灰来弄呀去的,没有话去医院里看的,没有钱看病的,在医院里看不起,有什么病都是自己寻药吃的。
“后来搭邻居先把小星载转去,邻居也载了箩子的,小星就坐上去,两个脚叉开来呀,坐到后面的卡子上去,对邻居说,老娣(弟弟)割倒哩(割到了),辛苦愚把老娣先载转去……
“当时鸡春也吾好卖,一直掌(守)呀很昼(到了中午,时间很晚了),卖唔得,拿等那么多转去又会打掉(碎),有时候昼了,他们就会同你帽呀嘿(全部折价买去),比如角半钱一个的,就一角钱一个……”小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