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走了一步，盯着赵老四的眼睛，一字一顿：“书记，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石料厂的粉尘有多毒，因为它已经钻进了你自己的肺里。你为了那点好处，昧着良心帮厂子说话，拿全村人的命当垫脚石。可你想过没有，你的命，就值那点钱吗？”
这番话，比刚才对村民们的“恐“吓”还要狠毒百倍。
它不仅揭了赵老四的病，更撕下了他那块“为民做主”的遮羞布。
赵老四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指着叶凡“你……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叶凡说的，分毫不差。
他胸闷咳血的毛病已经快半年了，自己偷偷去县医院看过，医生也说是疑似矽肺，让他去做进一步检查，他一直拖着不敢去。
这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和秘密，此刻却被这个年轻人当众扒了个底朝天。
周围的村民们全看明白了。
他们看看脸色惨白的赵老四，再看看一脸平静的叶凡，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原来赵老四不是不知道石料厂的危害，他自己就是最大的受害者之一！
可他为了钱，竟然还在帮着外人坑害乡亲！
“赵老四！你个挨千刀的！你自己都快咳死了，还骗我们说没事！”
“我呸！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儿子去年就因为喘不上气死的，你还说是他自己身体不好！”
“打他！打这个黑心烂肺的狗东西！”
群情激愤，村民们的情绪彻底被点燃了。
几个性子火爆的男人冲上去，就要对赵老四动手。
“大家先别激动！”叶凡及时出声制止，“打他一顿，解决不了问题。大家的病还在身上，河里的毒还在水里。”
他的话让激动的村民们冷静了下来。
对啊，打死赵老四，他们的病也还好不了。
“医生，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听你的！”之前那个二嫂第一个表态，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和期盼。
“对！我们都听你的！”所有村民异口同声。
叶凡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朴实而又充满希望的脸，心里某个地方被触动了。
他来这里，本是为了逃避，为了“躺平”。
可此刻，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种沉甸甸的责任。
这不仅是钱国栋交给他的任务，更是一个医生面对一群病人时，无法推卸的天职。
他深吸了一口混杂着粉尘的空气，缓缓说道：“想要治病，得先做检查，把病根彻底找出来。大家信得过我，就每家每户出一个人，下午到村委会，我给大家做个登记。我们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病着，不明不白地死去。我们得为自己，为子孙后代，讨一个说法！”
“好！”
“我们听医生的！”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响应。瘫在地上的赵老四，看着那个被村民们簇拥在中央的年轻人，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他知道，青山镇的天，从今天起，怕是要变了。
而叶凡，这根被丢进烂泥塘里的刺，终于搅动了第一波惊涛骇浪。
他给这麻木的村庄，注射了一剂最猛的药。
药效如何，还需静观其变，但他知道，这场手术，已经正式开始了。
.msvvu.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