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气息都有些不稳，于溶雪宫里隔着很远的距离对视。</p>
谢明瑶的视线恶劣讥诮，气息不稳是因为方才折腾了太久。</p>
相较于她，檀冰的视线冷漠极了，毫无温度，像冻结数万年的坚冰，不会因任何人的亲近和温暖而融化丝毫。</p>
谢明瑶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仿佛也感受不到压力，换做旁人早该跪地求饶高呼恕罪，她偏偏就是个完全的反例。</p>
脖颈上还残存着血腥味，这下唇齿间也充斥着血腥味，某些不好的记忆涌入脑海，幼时水镜中满身鲜血的少年与如今清风明月的道尊混合纠缠，檀冰缓缓转身一步步走出正殿，谢明瑶追了几步又放弃了，这个时候跑去问接下来要如何处置她，绝不会有好结果。</p>
还不如在这儿安静待着。</p>
她正这样想，走到殿门前的檀冰忽然抬手朝后一扬，冷蓝色的灵风朝她袭来，谢明瑶急急去躲，但两人如今实力差距太大，她如何也躲不开。</p>
冰冷的灵风带来刻骨铭心的疼，也仿佛在她身上上了一道锁，谢明瑶咬唇忍痛，拉开衣袖，看见手腕月牙痕迹的地方多了一道雪花似的血痕，还不等她问这是什么，檀冰已经不见了。</p>
该死。</p>
虽然没求证到，但不难猜测出这恐怕是什么防止她逃脱的东西。</p>
这个神经病想干什么？</p>
杀肯定是不会杀她，看起来也不打算放她走，这溶雪宫有个苏芷汐还不够，现在还想多个她？</p>
你的女主角恐怕不会答应啊。</p>
说曹操曹操到，苏芷汐出现在正殿外，高声唤着师尊，可檀冰不在，自然不可能回应她。</p>
谢明瑶走到殿门前，与台阶下的苏芷汐四目相对。</p>
“你？”苏芷汐冷声问，“我师尊呢？”</p>
谢明瑶阴阳怪气：“我怎么知道？你的师尊你自己都不知道去哪儿了，跑来问我，怎么，我是你师娘吗？”</p>
“你做梦。”苏芷汐轻蔑地睨着她，“我说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你在打这个主意。”</p>
她走上台阶与她平视，语气讥讽道：“师尊乃昆仑道尊，一辈子不会娶妻生子，哪怕他会，也轮不到你这种货色。”</p>
苏芷汐糟糕的视线让谢明瑶倒尽了胃口，真的好想把她塞进马桶里，她的表情真的和马桶里的屎一样臭。</p>
“见过这个吗？”谢明瑶慢悠悠地抬起手，拉开衣袖给她看月牙上的雪花形血痕。</p>
苏芷汐先看见的是月牙，心里膈应极了，表情十分不悦。</p>
再看见月牙上的血痕，她面色一白，紧紧抓住她的手：“你从哪弄的！”</p>
谢明瑶使劲扯回来，不疾不徐地放下衣袖：“你猜猜？你知道这是什么？”</p>
苏芷汐上溶雪宫这么久，虽然还没得到过檀冰的亲自教导，但也读过不少稀世罕见的秘籍法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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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读过不少关于历届道尊的规矩。</p>
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月牙是成为道尊弟子后宗主赐予的印记，这道雪花形的血痕则是……</p>
苏芷汐抬眸盯着谢明瑶，谢明瑶看她那渐渐狠毒起来的眼神就知道不寻常了。</p>
“该不会是什么让我这辈子都离不开溶雪宫的东西吧？”谢明瑶皱起眉，“要真是这东西，我现在砍了这只手还来得及吗？它还会跟着我吗？”</p>
苏芷汐厉声道：“谢明瑶，你不要再得了便宜卖乖了！你现在如愿以偿了！”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搭理也谢明瑶转身就跑，谢明瑶都有点没反应过来。</p>
再次低头看了看袖子下的手腕，能让苏芷汐这样委屈，难不成……</p>
绕了大半个溶雪宫，穿过七十三殿，苏芷汐终于在思过崖边找到了檀冰。</p>
冰雕玉砌的思过崖冷风阵阵，哪怕苏芷汐已是筑基后期的修为，在晚辈弟子里是佼佼者，依然有些扛不住这里的寒风。</p>
檀冰立于寒风中，像自寒风中而生的一样，月色的道袍与乌黑的发随风飞扬，苏芷汐看着这一幕，心底最深处的柔软被戳中，脸上除了委屈还多了酸涩。</p>
“师尊。”苏芷汐想靠近，却很快被阻拦去路。</p>
在靠近檀冰一米远的地方，她被结界隔开了。</p>
“师尊……”苏芷汐看着结界垂泪，“师尊，您怎么能给谢明瑶那道印记，弟子都不曾得到……”</p>
若说月牙是昆仑承认道尊弟子身份的标记，那么月牙上的雪花便是道尊亲自承认这个弟子的标记。</p>
苏芷汐上溶雪宫这么久都还不曾得到，可谢明瑶几次三番做出恶事不说，身上还染着魔气，却被赐予了那个标记，苏芷汐是真的想不通。</p>
“为什么？”苏芷汐哽咽道，“师尊，到底为什么？”</p>
檀冰于寒风中缓缓转过身来，苍白如玉的一张脸上，那双桃花眼含情脉脉里带着刻骨冷意，矛盾的美充斥在他周身，禁欲到谁见了他都免不得热血沸腾。</p>
“没什么。”他开口回答，声线冷淡，清凉如洗，“她因被你替换而产生心魔，做出无数错事，若要帮她除去心魔，给她那道印记也是方法之一。”</p>
“可昆仑道尊只能有一个弟子！师尊将您的印记给了她，那我呢？”苏芷汐泣不成声，“那我呢？师尊看不出来我有多仰慕您吗？我这样努力想要得到您的认可，您怎么能为了给一个外人除魔，就给了她那道印记呢？！”</p>
檀冰微微偏头，像是不理解她为何如此激动。</p>
“你已经是为师的弟子了，有没有那道印记又如何。”</p>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苏芷汐心里不上不下，如鲠在喉。</p>
她深呼吸了一下，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师尊，把谢明瑶送走，别救她了好不好？”</p>
她哀求道：“师尊，我讨厌她，不喜欢她待在溶雪宫，既然师尊说我是您的弟子，您就满足弟子这唯一的愿望好不好？”她眼睛通红，“我可以不要那道印记，但我要谢明瑶离开这里！”</p>
“你还想她死，是么。”</p>
檀冰的声音没什么重量，在寒风中甚至有些轻微，却问得苏芷汐心跳加速。</p>
她咬唇不语，檀冰慢慢走出结界，擦着她的肩膀过去，走之前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p>
“你该心存仁善，如今这般，与她何异。”</p>
苏芷汐愣在原地，看着寒风凛冽的思过崖，忽然就转过弯来了。</p>
师尊说得对，她如今这样和谢明瑶那般下贱狠毒的人有何区别？</p>
她是师尊的弟子，师尊只是为了破解谢明瑶的心魔才给她那道印记，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收回，哪怕她有那道印记又如何？师尊承认的弟子是自己，天下人所知道的也是自己。</p>
她一叶障目，险些被谢明瑶带偏了。</p>
好险。</p>
苏芷汐脊背冒冷风，觉得自己彻底想通之后，她转过身高声喊道：“师尊，弟子错了，弟子再不会被她带坏了！”</p>
寒风凛凛中，无人回应。</p>
谢明瑶并不知道旁人发生了什么事，她虽然对这道印记有所猜测，但还不能确定，未免它真的会限制她的行动，或者暴露她什么秘密，她决定趁着没人管，在溶雪宫找找介绍它的玉简。</p>
她在七十三殿里来回转，想找到类似藏经阁或者看书的地方，可转了半天都没找到，溶雪宫真的大到曾经奢侈无度的谢明瑶都腹诽不已。</p>
不知不觉来到了个较为偏僻的地方，她坐到台阶上休息，休息够了想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响动。</p>
她回身望去，发现响动来自身后的偏殿。</p>
本来觉得这里偏僻，相较于其他地方的奢华，应该不会作为藏书之地。</p>
但这里好像布了非常厉害的结界。</p>
谢明瑶走上台阶，偏殿里还有轻微的响动，像什么东西在跑动，她拧了拧眉，檀冰在溶雪宫藏了什么？</p>
这地方被结界环绕，会不会就是藏东西的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