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话就把蛇妖扔进了人堆，一点都担心傅清商突然乍起伤人。</p>
而傅清商也没让她失望，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必要装下去了，直接用了毒雾袭击众人，想要逃走。他察觉到此地有远远胜于他修为甚至胜于妖王师无音修为的人在，绝不可再留下。</p>
但他没跑成，毒雾被赶来的昆仑弟子驱散，元晏一马当先擒住他，紧盯着一会变成人脸一会变成蛇脸的妖厉声道：“哪里逃！”</p>
苏芷汐安置好普通人，也望向了傅清商，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元晏却不给她机会。</p>
他已经猜到那嚣张的“李婉”必不可能是李婉，也差不多明白一切到底怎么回事了，若李婉是被这妖物所害才入魔，倒也情有可原。</p>
“这的确是傅清商。”元晏擒傅清商道，“他是蛇妖，数百年的蛇妖，修为远胜于你们。”</p>
众人自然不可能怀疑元晏，他可是昆仑弟子，是神圣的象征，李家家主和傅家家主都懵了，所有人都开始哭喊哀嚎，但无一人去心疼一下看戏的“李婉”。</p>
“李婉”也不在意，漫步走下台阶，轻飘飘道：“如此，你们也知道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了。”</p>
她指着傅清商的蛇身：“这个家伙不但欺辱了我，还想着占别人的便宜，被我发现真实身份便要杀了我，啧，他真的好狠心，比你们更狠心。”</p>
被点出来，李家家主有些无地自容，但看着满身魔气的女儿，他依然疾言厉色道：“你已经入了魔！一切都回不去了！还是就地伏法吧！”</p>
所谓伏法，当然就是被昆仑弟子抓起来了。</p>
苏芷汐也上前拿了剑想抓她，但“李婉”笑眯眯地扫了扫他们，最后目光落在元晏身上，故作暧昧地问：“可道长，你要将我伏法吗？”</p>
元晏很清楚她是谁。</p>
她如此和他说话，他只觉喉头发紧。</p>
他半点不见对待傅清商的严谨端肃，缓缓低下头，一言不发。</p>
苏芷汐意识到不对劲，想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p>
“李婉”化作一团魔气消失，夜幕之上，只留下她肆意的笑声。</p>
“看，连昆仑弟子都不抓我，你们还能怎样？你们今后睡不了一个安稳觉，因为我会记得所有伤害过我，对我做出恶事的人，你们会夜夜梦魇，说不定哪天，就再也醒不过来了……”</p>
她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可所有人都深深记在了心里，尤其是李家家主和夫人。</p>
他们都是对李婉最坏的人。</p>
他们惶恐不安地向元晏求助，元晏却只是望着空中红色影子消失的方向，想追过去，却碍于手中蛇妖无法跟从。</p>
云听一直没表现出什么存在感，但他比苏芷汐要敏感得多。</p>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天上，又悄然进了喜房查探，总觉得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p>
远离镇外的地方，谢明瑶带着李婉坐在树干上赏月。</p>
李婉一脸麻木，没什么表情，谢明瑶也不在意，伸了个懒腰说：“我说他们会夜夜梦魇，可不是说说而已，想不想看看他们会被如何折磨？”</p>
原以为李婉会点头，但她摇了摇头。</p>
“我不想看。”她低声道，“但我知道他们会疯，对吗？”</p>
谢明瑶转向她认真道：“我是想他们死的，但我看你似乎不打算如此，为了我唯一的属下，我只好勉强自己仁慈一次了。”</p>
李婉定定看她许久，忽然抓住她的手说：“谢谢。”</p>
谢明瑶看了一眼她握着自己的手，不自在地扯开，淡淡道：“不必，何必谢我？我做这些也不过是为了笼络你，叫你以后甘心为我生为我死。”</p>
李婉慢慢说：“哪怕你不做这些，我以后也会那么做。”</p>
谢明瑶没说话。</p>
“因为我再也没有别的，只有你了。”</p>
谢明瑶微微抬眸，斜睨着她还是不言语，李婉凝着她片刻，问她：“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做属下的，总该知道主子的名字吧？”</p>
谢明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谢明瑶，也不必叫我什么主子，唤我名字就是了。”</p>
“那，阿瑶。”李婉突然笑起来，继续抓着她的手说，“我不想让他们发疯。”</p>
谢明瑶皱起眉：“你……”</p>
“我想要他们死。”</p>
谢明瑶一怔，讶异地看着她。</p>
“而且，我要亲自去做。”李婉放开她的手，站起来，看了看掌心的魔气，完全不如谢明瑶，但没关系，对付李家够用了。</p>
“我要离开一会儿。”李婉轻飘飘道，“你等着我，这次不要帮我，让我自己来。”</p>
谢明瑶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李婉深深地回望她一眼，学着她的样子操纵魔气送自己离开。</p>
她消失后不久，谢明瑶对着空气道：“你出来吧。”</p>
冷风过境，无人现身，谢明瑶悬空的双腿晃了晃，轻笑道：“我知道你在，你都帮过我了，我会记着你的好的，所以你出来吧，不要再躲着了。”</p>
檀冰于寂静夜色里默默地看着她，紧盯着她的眸子，像在权衡着到底要不要现身。</p>
“你若还不出来，那我只当你什么都不想要，纯粹学雷锋，我可就走了哦。”她柔柔道，“我要去南狱腹地了，可不等你了呀。”</p>
风拂起檀冰雪色的发丝，须臾之后，谢明瑶看见了悬于空中，身姿修长高挑，白发红眸，冰玉面具的公子。</p>
夜色里，他周身泛着皎皎银辉，哪怕看不见他的脸，不确定他的表情，但他的眼神那样冷……冷艳苍白，高挑清瘦，一身雪衣，白发如瀑的模样，真是处处妖异，处处美丽。</p>
好漂亮的妖。</p>
谢明瑶红唇掀起，低头看看自己的嫁衣，羞涩地垂眸道：“我美吗？”</p>
檀冰心跳漏了一拍，理智有些混乱，但还记得不能回答她。</p>
“我第一次穿嫁衣。”谢明瑶低着头说，“我以为这辈子不会有机会穿它的，没想到这次借了别人的机会穿了。”</p>
漂亮的姑娘在月色下抬起头，下巴尖俏，凤眼妩媚，眼角的泪痣和鼻尖的光泽，处处勾得檀冰冰封的一颗心一点点破开。</p>
“你是唯一见过我用自己的脸穿嫁衣的男子了。”谢明瑶带着些深意道，“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了，你可真有福气。”她笑笑，朝他勾起手指，“你帮了我，就拿这个谢你好了。”</p>
她坐在树干上，像晚夜的精灵，眉心花钿极为衬她，檀冰直直看着，一瞬不瞬，不知是忘了眨眼，还是不敢眨眼。</p>
“过来呀。”谢明瑶还在勾他，“不想近距离看看吗？我不好看吗？”</p>
白发红眸，雪色堆成的公子不自觉靠近了她。</p>
谢明瑶笑得更开心了一些，在他距离她不算远的时候，双臂一探，揽住了他的肩膀。</p>
“我美吗？”她最近好像真的很吃这一口——哪一口呢？冷冰冰，不说话，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但就是有种单纯干净的气质吸引着她。</p>
檀冰是这样，眼前的大妖也是这样。</p>
她其实也会想，他会是檀冰吗？他们会有什么关系吗？可又觉得不应该。</p>
她太自信了，觉得檀冰不会躲过她的敏锐察觉，也不觉得如果真是他来了，莲舟会没有任何反应。再者，檀冰若真来了，应该会直接一剑杀了她，不可能有如此耐心与她斡旋。</p>
所以她虽然有些猜测，却没有真的往那里想。</p>
她还是更偏向这大妖是妖王那边的。</p>
手指缓缓抚上对方冰冷的面具，谢明瑶轻声道：“你不会说话吗？不能说话回应我是吗？”</p>
红眸微微凝滞，像被她说中了，有片刻的色彩绽放。</p>
谢明瑶笑起来，带着几分纵容宠溺道：“那你要是觉得我很美，就贴贴我的脸呀。”</p>
“像在洞房里时那样，好不好呀？”</p>
她玩心起了，偏要调.戏这般“纯洁”的妖怪。</p>
大妖红眸眨了眨，她发现他连睫毛都是白色的，像染了霜雪一样。</p>
她正想伸手摸一摸，大妖忽然以脸靠近她，隔着冰冷的面具，与她额头相抵。</p>
谢明瑶一怔，心跳微微变动，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p>
他们那样近的对视，檀冰还没忘遮掩自己真实的神色，摆出一副纯洁不谙世事，完全不懂自己做了什么的样子。</p>
没有道尊的冰冷，没有圣子的凛然不可侵犯，但又纯又欲。</p>
叫人心如火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