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自己心性不坚才入了魔……”傅清商想狡辩，但又想到不合适，立马改口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道长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弥补被我伤害过的人，我往后再不会如此了！”</p>
元晏只是看着他，表情漠然，不为所动，倒是苏芷汐微微皱眉，有些犹疑。</p>
傅清商最会看女人了，见了她的模样立刻转而找她求救：“仙子救救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害人了，我努力修行几百年，从一只小青蛇走到今日这般，仙子定然不知妖修有多难，我真的不会再犯错了，求求你给我一条生路吧！”</p>
傅清商哭得很是伤心，言语极其真诚，苏芷汐听得心有不忍，便对元晏说：“大师兄，他若真心悔改，给他一个机会也未尝不可吧……毕竟李婉也没有真的死。”</p>
元晏慢慢望向她，没有说话，苏芷汐抿唇道：“大师兄之前为谢师姐求情，不也说留她一命总比徒增杀戮好吗？若真心悔改，难道不该给个机会吗？”</p>
元晏阖了阖眼，只是看着她，就是不说话，苏芷汐被看得心头发虚，咬唇低下了头。</p>
元晏继而望向傅清商，傅清商还在哭喊，他觉得这哭喊让人头疼，捏了道禁言符贴在他背上。</p>
很好，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p>
“你们的意见我都知道了。”元晏缓缓站起身，“但事情没有你们想得那么简单。”</p>
不能说话的傅清商眼睛一眯，很快听元晏道：“妖修，几百年的妖修，背景一定不简单，他一只妖的死，可能关乎到整个妖族。”</p>
傅清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p>
“他或许与妖王有关。”元晏不愧是昆仑大弟子，很快将关系串联了一下，“废了他的修为，将他送回昆仑，由师尊与道尊处置，此为最稳妥之法。”</p>
一听要废了修为，傅清商激动得挣扎起来，捆妖索将他勒得骨肉冒血，看上去很惨。</p>
苏芷汐红了眼睛，不忍地别开了头，紧紧攥着拳不知怎么办。</p>
元晏其实还有些发现没说，比如傅清商之所以如此轻易被擒，根本不是完全靠他，他虽是金丹期，足以对付傅清商，但也不会这样简单，他能这样，全因傅清商本就身受重伤。</p>
他身上的重伤是在洞房里受的，应当是来自谢明瑶吧……</p>
想到谢明瑶，他便不自觉隐瞒了下来，也不知自己到底为何如此。</p>
不再想其他，元晏抬手要废了傅清商的修为，却忽闻窗外喊叫声，通天火光点燃了半个夜空，众人立刻聚在窗前朝外看，李家的方向已是火焰炼狱。</p>
“糟了。”元晏顾不上处置傅清商，立刻带了人前往李家帮忙，但他也想着要留人看守，苏芷汐自发要留下，他没多想就随她去了。</p>
傅清商看见苏芷汐仿佛看见了希望，他开始装可怜，血一点点滴落在地，发不出声音就呜咽，苏芷汐对妖有种特别的偏向，因为在被苏家找回去之前，她流落在外，是认识过一只妖的。</p>
她觉得妖不都是坏人，他们也很漂亮，也有很善良的，也不知眼前这蛇妖认不认识那只妖。</p>
她缓缓上前，想撕掉傅清商身上的禁言符，但刚抬起手，一阵浓烈的魔气便涌了上来。</p>
苏芷汐第一时间并没想到是谁来害傅清商，妖魔妖魔，自古都是狼狈为奸，傅清商被抓，来了魔气，可能是来救他的？</p>
因着这个想法，她愣了一瞬，随即又想到李婉也入了魔，搞不好是李婉来了，她立刻警惕起来，化出本命剑想要对敌，可还是太迟了，她第一时间没立刻阻止，那魔气已经卷走了傅清商。</p>
苏芷汐暗道不好，持剑追了出去，魔气浓郁地缠着傅清商，她持剑呵道：“放下他！别想逃！”</p>
谢明瑶于魔气中回眸看她，苏芷汐啊苏芷汐，现在看着她，都快想不起她现实里什么样子了，她非得追上来做什么呢？她都大发慈悲不管她了，她还自己上来找虐……</p>
那她也就不客气了。</p>
将傅清商丢到地上圈起来，谢明瑶以魔气遮面，腾空而起，也不用什么法器，一巴掌打在苏芷汐脸上，她如没有实体一般，将苏芷汐耍得团团转。</p>
苏芷汐脸上疼得厉害，很快都肿了，她愤怒至极，劈剑而来，谢明瑶嘴角微勾，直接咬破了手指，血液滴在莲灯上，莲灯迸发出刺目的金光，佛印打在苏芷汐身上，她吐了口血，飞出老远，重重摔在墙上。</p>
“用本来属于你的东西来对付你，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谢明瑶笑了一下，拍拍莲灯说，“多谢了，等我再强一点，就不必你帮我了。”</p>
方才谢明瑶本想自己还击的，但莲舟忽然与她传心音，要她一滴血，她好奇他要做什么，便随他去了。</p>
莲舟过了片刻才说：“可以帮到你，贫僧很高兴。”稍顿，他又说，“贫僧近日想到，你若每日喂灯一滴血，贫僧应当可以尽快恢复，带你去南狱。”</p>
“是吗？”谢明瑶知道了，但也没说好或不好，莲舟也没再说什么。</p>
懒得再管苏芷汐，谢明瑶还记着有人在等她，她将被圈起来的傅清商带走，傅清商身上禁言符因为跌落而掉下去，此刻能说话了，就问她是谁。</p>
谢明瑶魔气遮面，他看不见，就开始猜测：“那日在河边是你带走的李婉？”</p>
得不到回复，傅清商又说：“魔修与妖修素来关系好，你为何要帮那女人却不帮着我？你或许不知道，我乃妖王师无音座下四君之一，你若帮我，我定在妖王面前替你美言，妖王与魔尊关系甚好，你定可在魔尊面前崭露头角！”</p>
谢明瑶嗤笑一声，停在一片寂静的林子，除去遮面的魔气，傅清商一窒，先是为她的美而发怔，随即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有些眼熟……</p>
“魔尊那里我自己会搞定的。”谢明瑶慢悠悠道，“至于你，我是不可能放过的。”她掐住傅清商的蛇身，“带你到这儿，也不是要救你，只是……”</p>
她话没说完就突然动了手，傅清商被剖开皮肉，七窍流血，很快的，他丹田妖丹被掏，浑身法力流失，奄奄一息。</p>
“你！……”傅清商一条干枯的蛇甩在地上，“你竟敢……”</p>
“我怎么不敢？”谢明瑶血淋淋的手上握着一颗泛着绿光的妖丹，“你那般对婉娘，我本来想着把你交给昆仑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便这样算了，但又有另一个大美人要你的东西，我欠他个人情，就只能去而复返了。”</p>
“去而复返……？”傅清商意识混沌，一点点开始消散，“是你，洞房里就是你……”</p>
“对，就是我。”谢明瑶踩着他的蛇神，“去吧，去死吧，去冥域好好见见那些被你玩弄至死的可怜姑娘吧，她们都在我耳边说，已经恭候你多时了。”</p>
傅清商再也说不出什么，渐渐化为乌有。</p>
谢明瑶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抓着妖丹离开，她没注意到的是，在傅清商化为乌有的绿光中，一道最闪亮的，朝着妖族韶山的方向而去。</p>
那是傅清商魂飞魄散之前发出的最后讯号。</p>
韶山妖王宫，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一袭金色锦袍斜倚小憩的雍贵青年缓缓睁开了金色眸子。</p>
……</p>
夜色更深了，今夜处处不平静，谢明瑶赶回来的时候，不见半点大妖的踪迹。</p>
她站在树下，仰头看着空荡荡的树干，纤细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寥落。</p>
但若看到她的正面，就会发现她其实没什么寥落，还正在研究妖丹。</p>
大妖走了吗？不要妖丹了？</p>
他要是不要了，那她是不是可以自己留着？这东西能助她修炼吗？</p>
正思索着，身后传来细微的动静，谢明瑶转过身来，看见了不远处一棵树下，修长高挑，白发红眸的大妖。</p>
“你还在。”谢明瑶跑过去，笑吟吟道，“我以为你走了呢！还好你没走。”</p>
她朝他伸出手，手上血淋淋的，檀冰垂眸望着，看见她血淋淋的手摊开，一颗碧绿的妖丹躺在她掌心，她高兴地说——</p>
“我为你掏了傅清商的妖丹，你有了这个，是不是就不会难受了？”</p>
檀冰没想等她的。</p>
但……</p>
看着那颗妖丹，便知道她将他身体上的反应当做了别的。</p>
视线转到她脸上，她的手血淋淋的，脸颊却很干净，一身红艳艳的嫁衣，手握妖丹的模样有种诡异的妖艳。</p>
檀冰冷硬的心弦缓缓拨动，他眼睫飞快地颤动，薄唇紧抿地接过了她为他取的妖丹。</p>
这东西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用处。</p>
可他抬眸望向她，在她欣喜地注视下，薄唇开合，用唇形说了两个字。</p>
谢明瑶笑得更开心了：“不必谢我。”她明艳的笑几乎点亮夜空，“你开心就好。”</p>
檀冰：“……”</p>
明明已决定要她爱他，非他不可，随后抛弃她，践踏她。</p>
可到头来，这趟千余年来第一次下山，却似是将自己一颗心捧到她面前，任她伤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