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归谢不归, 其实是个好名字。</p>
父子空守溶雪宫，等一个不归人……晃着手里的拨浪鼓，听着很有节奏的响声，谢明瑶嘴角的笑意缓缓散去。</p>
一双修长的手接过了她手里的拨浪鼓, 谢明瑶循着望去, 见师无音皱着眉在玩：“这有什么趣味, 你玩个不停。”</p>
他是真的好奇, 使劲晃啊晃，直接把拨浪鼓的鼓面给弄破了。</p>
摊位前的魔修敢怒不敢言, 他是没那个机会见妖王真面目，但也看得出来这妖修身上修为高得很, 仅仅是直视他都觉得眼睛刺痛，现在他弄坏拨浪鼓，别说要他赔钱了, 只能忙不迭递上一个新的。</p>
谢明瑶直接抢过那个新的, 不悦道：“你怎么连拨浪鼓都不会玩, 不要用那么大力气，轻轻晃就是了。”</p>
师无音拿着坏拨浪鼓的手僵了一下, 有些不自在。摊主哪里敢看他不自在，靠近南狱的地方都是魔修，还都是边缘魔修, 什么恶人没见过？他非常有眼力见地想再拿一个给师无音，但师无音不要了, 赌气似的将坏的扔到摊位上, 随手又丢下一颗灵石。</p>
摊主见此欣喜地睁大眼睛, 却也不敢立刻拿, 只试探性道：“这……这……”</p>
“给你就拿着。”回答他的是谢明瑶, 谢明瑶也知道师无音不高兴了，拉过他的手教他，“你看，这样用力。”</p>
她握着他的手教他用力，师无音一怔，眼神有些迟缓，下意识跟着用力，谢明瑶拍了他一下：“你别自己用力，就感觉我的力气，你再这样一会又坏了。”</p>
手背被拍了一下，不疼，但有清脆的响声。师无音看了一眼手背，又去看谢明瑶，他其实真的对这些玩意儿没有任何概念，他从出生开始便是一只孔雀孤零零，他的颜色令他与众不同被排挤，他经历过许多才有今天，度日如年的过往里根本没时间体会这人族的“少儿乐趣。”</p>
他生疏地任由谢明瑶执手晃动拨浪鼓，听着拨浪鼓悦耳有节奏的响声，他本觉得十分无聊，现在却好似真的有了趣味。</p>
“你自己试试。”</p>
温暖的手很快离开，师无音下意识去看她，她已经转眼去看摊位上其他的玩意儿。</p>
他手里握着拨浪鼓，看着她发丝遮掩下明明灭灭的侧脸，其实最初想找恩人，是觉得那是他一生中难得的温暖，那样温柔安逸的日子，那样倾尽所有的相救，实在难以忘怀。</p>
他不是什么好妖，杀过的人和妖魔数不胜数，但他也会选择性地知恩图报。</p>
谢明瑶就是他想要知恩图报的人。</p>
他想过真的再遇她之后要如何报恩，想过她会是怎样的纯真温柔，她和他想象中不一样，但他觉得……这样的她，比想象中更让他心中悸动，难以自持。</p>
他正走神，谢明瑶忽然拿起一个漂亮的傀儡娃娃问他：“对了，你有孩子吗？你觉得孩子会喜欢这东西吗？”</p>
她将傀儡娃娃挡在自己脸前面，很小的娃娃却占了她脸不小的位置，他才发觉她的脸竟然那样小，风吹起她垂落的发丝，师无音没回答她，却抬手为她捋了捋耳侧的碎发。</p>
他的动作很温柔，不像檀冰，干什么都僵硬冰冷，他为她捋发丝的时候，指尖擦着她耳廓过去，轻柔得像羽毛温柔抚过。</p>
“头发乱了。”师无音慢慢说了一句，将拨浪鼓收起，随后又看向她手里的娃娃，拧眉道，“你为何这样问？”他低头扫了扫自己，“本座何处看起来像是有子嗣的样子？”</p>
谢明瑶不在意道：“没有吗？真可惜，还想问问你的意见。”</p>
师无音看她一脸失望，红唇紧抿道：“我若有孩子，你不是该难过才对？还有，你这话倒说得好像你有孩子一样。”</p>
谢明瑶歪着头朝他一笑，没正面回答，师无音看着她那个笑，衣袖下的手缓缓握了一下，转开视线低着头轻捻手指。</p>
谢明瑶见他不说话了，以为他在赌气胡思乱想，拉着他的衣袖说：“你别乱想，我只是觉得以你这样的身份地位，很可能姬妾成群生活奢靡，那搞出个孩子来也是理所应当嘛。”</p>
师无音想甩开她的手，但她紧紧拽着他的衣袖不松开，他便也不甩了。</p>
“你才是在乱想。”他像受到了极大的冒犯，“本座才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这些年一直在找你。”略顿，他扯起嘴角，嘲弄地说，“倒是你要去寻的南狱之主，和你说得是一模一样，姬妾成群生活奢靡。”</p>
“是吗？”谢明瑶最后还是将傀儡娃娃收进了储物戒，她其实没什么机会把这些小玩意儿带给孩子，但她还是留下了，想着，万一呢？</p>
“姬霄是那种人吗？”她直呼魔尊的名字，把摊主吓了一跳，很想收拾东西跑路。</p>
谢明瑶瞧见，笑了笑挥挥手，拉着师无音走了。</p>
果然他们走了没多久，摊主就一阵烟消失了。</p>
“胆子真小。”谢明瑶嘟囔了一句，又问师无音，“姬霄有多少老婆？”</p>
“你那么关心他做什么。”师无音不情不愿道，“老婆又是何意？”</p>
“就是姬妾的意思。”谢明瑶笑弯了眼睛，晃着他的胳膊撒娇，“我也只是想知道未来上司的情况，好应对自如嘛。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不会对他‘见一个爱一个’的。”她皱皱鼻子，“我不喜欢别人用过的男人。”</p>
“是吗？”师无音似乎高兴了一些，因为他还没被用过，等等，他在想些什么。</p>
金瞳微微收缩，师无音觉得自己有些太在意谢明瑶了，可好像这也没什么不对，他既要报恩，要功德圆满，就得让她在意自己，忘掉旧情人，他若不来真的，真心换真心，怎么能成功？</p>
说服了自己，师无音克制道：“姬霄的姬妾住遍了整个魔尊宫殿，没有几万也有数千。”</p>
“这么刺激？”谢明瑶挽着师无音想事情，整个人靠在他身上，他承受着她全部的重量，慢慢的便走不下去了。</p>
周围寂静下来，他们不知何时已到了城外，扶摇还不能辟谷，需要吃东西，谢明瑶想逛逛，师无音自然作陪，他们双方说好了在这里会和。</p>
扶摇还没来，师无音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身上面露思忖的姑娘，她身上是黑色繁复的长裙，并不如其他女妖那样穿着艳丽暴露，唯一露在外面的也只是修长的天鹅颈。</p>
可仅是如此，那黑色衬得越发白皙如玉的肌肤，在渐暗的天色下仿佛盈动着微光，让他体内的兽性难以遏制地丝丝暴露，很想……狠狠在她锁骨咬下去。</p>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眉眼弯弯地笑起来，师无音屏住呼吸，在她没发觉的时候，手抬起揽住她的腰，一点点扣在她的腰侧，然后很突然的，将她使劲抱进怀里。</p>
谢明瑶被抱了个满怀，还有点惊讶，她刚在想，姬霄有那么多姬妾，那她混进魔尊宫殿之后想要搞死他的方式就很多了，毕竟人多，人际关系复杂，被发现的几率就会大大降低，搞事情的机会却是显著提高。</p>
她觉得很高兴，正想着如何下手，就被师无音紧紧抱住了。</p>
她仰起头，不解地问：“怎么了呀？”</p>
师无音看着她，看啊看，看了很久很久，看得谢明瑶都有点犯困地打了个哈欠，他突然说：“谢明瑶，我若认真了怎么办。”</p>
谢明瑶睁开有些困倦的眼睛：“什么认真呀？你在说什么呢？”</p>
她想从他怀里出去，但师无音抱得很紧很紧。</p>
“你听不明白吗？”他声音有些低，眼角金色的流光洒了金粉，在升起的月色下越发闪动。</p>
他是怎么做到这样华贵却又不浮夸，反而还很魅惑美艳的呢？</p>
谢明瑶闹不明白，这要是换做现代有人这样打扮，除非是舞台妆，否则她都觉得很出戏。</p>
“阿音。”她不回答他的问题，却捧住他的脸笑笑说，“你真好看呀。”</p>
并不是曾经见过时，她口口声声说的“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而是“你真好看呀”。</p>
甚至都不是“唯一”，“最是”，可就是这样简简单单一句“你真好看呀”，将师无音一颗心俘获得彻彻底底。</p>
“好看吗？”师无音缓缓低下头，“那你要不要更近一点看看。”</p>
两人交换着气息，他身上有种淡淡的类似郁金香的味道，鼻息间也是，谢明瑶觉得很好闻，就跟他的鼻子蹭啊蹭。</p>
师无音真的没有过任何姬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