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房里有监控，不然沈老狗也不会知道那件事。</p>
沈老狗的想法大概是，我的人只能都被我搞，怎么能互相搞？</p>
茭白的房里忽地一暗。</p>
姜焉把窗帘拉起来了，灯也没开，他站在窗边，意味不明地说：“茭小白，沈董认真了，你不趁机捞他一笔？”</p>
茭白没半点冲动，他的一千多万都没机会花，他缺的是钱吗，他缺的是一具健康的身体。</p>
“我要是你，就捞一大笔钱，再耍他一通。”姜焉说话时，指间擦出金属声响，一簇火苗窜起来，跳到他不知何时咬在唇边的烟上，“你不觉得让那种把人当狗的家伙做狗，很有成就感？”</p>
茭白不为所动：“我的人生不需要那种成就感。”</p>
读书大上学，好好工作，这种成就感不香吗？我为什么非得浪费时间在那种辣鸡身上。</p>
真的，他现在做梦都想把那老东西揣进分组里，永世不再见。</p>
但不可能。</p>
自从他被活跃度最高的沈寄扇得耳鸣之后，他就意识到了一个自己一直忽略的问题，一个事实。</p>
他走的不是爽文路线，完成任务就能全身而退，过想过的小日子。</p>
“我要打爆狗头”不过是豪言壮语，嘴上爽爽而已。</p>
不然哪来的劲往前走，还是在前面没有路，需要自己一步一步去踩开障碍，找出路的处境下。</p>
身为狗血的一部分，意味着什么呢？</p>
意味着哪怕他刷爆活跃度，他的所有好友都进组了，他还是不能远离他们。这辈子算是泡在狗血里了。</p>
“亲爱的，”姜焉喊他， “谁爱上你，谁就废了。”</p>
茭白还没说话，姜焉就又来一句，“像我就废了，我对你两见钟情，第二次见就爱上了，我真惨。”</p>
“……”我信你个鬼。</p>
“沦陷而不自知。不想承认，自我忽略，那往往会沦陷得更深，并且错过撤退的机会。”姜焉像一个游走在世俗之外的妖物，“爱情啊，”</p>
他紧接着就问： “楮二少你知道吗？”</p>
茭白：“怎么？”</p>
姜焉开灯：“他现在就是个废人。”</p>
茭白的眼皮一跳，那对情侣已经be了？</p>
“几天前，他跟沈董一伙人海上行，我也在。我和我某一个前金主一块儿。”姜焉吸口烟，“夜里我正在床上装昏迷，外面传来了很大的动静。”</p>
“事情也挺戏剧，出海的队伍里有个人是褚二少小男友的前男友，两人还在联系，分|手|炮打了一年都没打完，褚二少发现了这个事，三人起争执，小男友坠海身亡。”</p>
茭白知道楮东汕跟楚小梨是be收场，缺不知道会这么快。</p>
《断翅》里，楚小梨也死了，却不是坠海，他是被那个想要捅楮东汕的前男友误伤，捅死的。</p>
而楮东汕会颓废一段时间，私生活比沈寄还乱，直到遇见在会所打工的礼珏。</p>
茭白喊住往门口走的姜焉：“你送我原版英文书籍，是为了伺候戚董？”</p>
“是让你提高阅读量的，宝贝。”</p>
姜焉夹着烟，红色裙摆擦过他白皙脚踝，这个天都不穿袜子，他碰歪了一个画框，身子往后转，一本正经，“学无止境，知识改变命运。”</p>
茭白换了个话题：“上周，有个美术生伺候戚董，被打了。”</p>
姜焉很惊讶：“戚先生那么绅士，怎么会打人。”</p>
茭白看着他。</p>
姜焉脸上的惊讶渐渐收敛，他耸耸肩道：“我犯错，罚抄金刚经，那哥们估计是字太丑了吧。”</p>
字很丑的茭白选择沉默。</p>
“不出错，就不会被罚了。”姜焉的声音消失在门口。</p>
门是开着的，没关。</p>
夜幕降下来的时候，门外出现了戚以潦的身影，他今天下班比昨天早，确切来说，比之前的每一天都要早。</p>
“小白，你在看什么？在我这很无聊？”戚以潦的脚步很轻松，像是要参加一场令他满意的晚宴。</p>
茭白发现戚以潦的眼睛更红了，就他这样，下属们不得怕死。</p>
说起来，章枕这几天都没来过，不知道在忙什么。</p>
“有点。”茭白回答戚以潦。</p>
“那也没办法，只能忍着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戚以潦按了按眉心，“老沈那边还没联系我，而铵白天倒是给我打过电话。”</p>
茭白愣了愣：“是吗？”</p>
“那孩子要来看你。”戚以潦站在门左边的那面墙前，将把墙上的一幅画扶正，“你希望他来吗？”</p>
茭白被子里的手指动了动，姜焉进他房间这件事，柳姨做不了主，是戚以潦的默许。</p>
姜焉的那些话，又有哪部分是戚以潦授意的？</p>
“算了。”茭白垂眼，“快要期末考了，他还是安心学习吧，我在这挺好的。”</p>
“我也是那么对他说的。”戚以潦笑着微侧头，下颚线条十分英俊。</p>
茭白哈哈：“真的吗，那我跟戚董想到一起去了！”</p>
戚以潦盯了他片刻，掀了掀唇：“呵。”</p>
茭白起鸡皮疙瘩，他面上镇定：“戚董，我听说楚小梨出事了。”</p>
“嗯。”戚以潦把碰过画框的手擦了擦，他的目光在房里扫动，犹如一头前来自己领地巡查的庞然大物，不允许任何异端存在。</p>
茭白更加忌惮戚以潦，楮东汕和他，还有沈老狗，他们三人是多年的好友。</p>
楮东汕废了，戚以潦这几天竟然也没去南城看他，照常上下班。</p>
要不是姜焉爆料，茭白怎么都不会想到，楮东汕跟楚小梨已经be了。</p>
戚以潦还在扫视房间，他不说话的时候，眉间会有种让人无法形容的暗色。</p>
气氛怪得很。茭白没话找话：“我看褚二少挺喜欢楚小梨的，他现在应该很难过。”</p>
戚以潦渗着血丝的眼眸移向茭白。</p>
茭白后悔硬找话题了，还不如让这位继续打量他这间房。</p>
戚以潦忽而一笑：“总要有个难熬的过渡期，你说对不对，小白。”</p>
“……戚董说得对。”茭白后脑勺的冷汗都下来了。</p>
他第无数次想要抓住《断翅》作者的手，求求她给戚以潦多点戏份，这样他也不至于这么被动。</p>
还有那白猫，</p>
正在舔爪子，舔的时候，半眯着眼睨他。</p>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p>
凌晨不知几点</p>
吐了牛奶的茭白躺在床上，眼皮被他揪得发红，戚以潦还来不来，再不来他真的撑不住了。</p>
这几天他都睡得很早，今晚很难扛。</p>
房里是漆黑的，一点光都没有。茭白每吸一口气，都能吸进去冷气和梅香，以及他的药味，他为了不让自己打瞌睡，就调出账号看列表里的好友。</p>
“茭”的纯金色章印在沈而铵旁边，他的活跃度是30，目前排第一。</p>
第二是他老子，活跃度19。</p>
茭白下一秒再去看，沈寄的活跃度就变成了3。</p>
再下一秒，47。</p>
然后又是1，35，7，47.3。</p>
茭白就很突然。这个时间，那老东西不是在h人吗，怎么还有闲工夫琢磨他？起伏的幅度那么大，过山车一样，有本事就跳过50啊。</p>
茭白眼睁睁看着沈寄的活跃度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世纪大跳跃，他小心翼翼翻身侧卧，面对窗户方向。</p>
列表最上面的那个黑色头像倏地一亮。</p>
被勒着脖子的白猫出来了。</p>
同一时间，电子音响起――【你的好友已上线】</p>
茭白没动。</p>
房门打开的声响既闷又沉，没有关门的响动。</p>
这说明来人今晚不会搬椅子坐床边，他一会就走。</p>
走时还不是他一个。</p>
茭白舔了舔有点翘皮的唇，他想，戚以潦知道我是醒着的。</p>
不能再装了。</p>
主动权拿不到，那就先出招。</p>
于是茭白揉着眼睛转头，满脸呆愣地看着房里的人，语气迟疑：“戚董？”</p>
“是我。”黑暗中响起浑沉的嗓音。</p>
茭白撑着床起来一点点：“您怎么在我这？”</p>
“叔叔睡不着，下来走走。”戚以潦的语调很平，背书似的，“路过你房间的时候，就想进来看看你有没有盖好被子，把你吵醒了。”</p>
茭白干巴巴道：“哦，没事，我也还没睡。”</p>
戚以潦似是很意外：“你也谁不着？”</p>
茭白说：“是呢。”</p>
房里徒然陷入一片死寂中。</p>
今晚没有风，密集的藤曼全铺在窗户上，将稀薄的月色挡得严严实实。</p>
茭白看不见戚以潦的神情，他只听见了吞咽声。</p>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p>
几个瞬息后，他发现不是。</p>
是戚以潦的，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p>
离我很近，就在左边，这老变态的气息里有铁锈味和烟味，茭白心想。</p>
床发出一声轻响，戚以潦一条腿跪了上来，他就跟哄赖床的小朋友起床一样：“小白。”</p>
茭白看唯一亮着的白猫，它饭前还舔爪子呢，现在又是半死不活状。</p>
“在呢。”茭白说。</p>
“既然你也睡不着，”戚以潦轻声说，“那你愿不愿帮叔叔一个忙？”</p>
问个屁，老子能拒绝吗。茭白走流程，做做样子的推脱：“我还是个高中生，一没进社会没什么阅历，二在养伤期，哪帮得了戚董。”</p>
四周没声了。</p>
白猫很小幅度地张了一下嘴，喷出一大口血。</p>
茭白感觉那血洒到了他脸上，是凉的。</p>
等他稳稳心神，惊觉那是戚以潦的手。整个掌心托住了他的脸颊，指尖插|进他耳边的头发里。</p>
那是一个温柔的，又具备禁锢意味的动作。</p>
戚以潦单膝跪在床边，上半身前倾，手托起年轻人的脸：“试试，好不好？”</p>
茭白被托的那边脸发烫，不是害羞，是他妈的血液沸腾引起的。</p>
一紧张就沸。</p>
茭白勉为其难地说：“好吧，我试试。”</p>
头顶传来满意的笑声：“真乖。”</p>
灯就是在那一刻亮起来的，茭白用手臂挡眼睛，他还没看清戚以潦，床就被推着走了。</p>
是的，被推着走。</p>
茭白要吐血了，他住进来的第一天就觉得客房摆设像病房，却没注意床能走。</p>
“戚董，床怎么跟医院的病床一样能动？”茭白平躺着，仰视戚以潦的下巴跟束得很严谨的衣领。</p>
“是啊。”戚以潦笑，“方便清理床下卫生做的设计。”</p>
茭白：“……”</p>
床底下的小轮子咕噜噜地滚着往前，地面被摩擦出清冷的节奏。</p>
茭白有种要被送进解剖室的感觉。</p>
解剖他的人穿衬衣长裤，肩平且宽，腰窄腿长，步伐平稳有力，身姿优雅又迷人。</p>
茭白对着白猫吐槽，长得再帅也是个变态。</p>
白猫身前的皮毛都红了，血往下滴。</p>
茭白没了吐槽的心思，他冷冷地跟它对视：我让你对我嗷呜，你不嗷，死到临头还要面子。</p>
其实嗷呜不嗷呜的，不重要，重要的这只猫的态度，它跟戚以潦相连，它怎么做，就代表戚以潦面对茭白的时候是什么心态。</p>
然而白猫跟之前一样，没有反应。</p>
床停了。</p>
茭白一抬头才发现古堡里还有电梯，黑漆漆的跟墙壁一样，他那晚转悠的时候都没发现。</p>
电梯里的空间极大，门打开后，戚以潦把床推进去，按了三楼。</p>
茭白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要提问了，他做出一副恍惚的模样：“戚董，您要带我去哪？”</p>
戚以潦揉了揉他的头发：“带你去帮叔叔忙，就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