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好像看见帝王薄凉的唇微扬，那双阴沉了数日的眼，有了光。</p>
李忠，“……”</p>
既然喜欢, 为何又要晾着美人数日？</p>
李忠着实不懂。</p>
今晚玄月垂挂枝头, 秋风卷着桂香飘来, 空气里泛着淡淡的冷香气息。</p>
帝王一踏出殿牖, 目光就落在了灯火阑珊下的美人身上。</p>
她将将十五, 正当女子的青葱年华时，身上裹着一件卷雪色兔毛边的粉色披风, 梳了简单的垂云髻, 眉若远山青黛, 眸似秋水盈盈，她身形纤细, 但并不干瘪, 该有的地方也是十分玲珑有致, 仿佛是上苍精心打造而成。</p>
确切的说, 是专门为了他打造而成。</p>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美人明显没有用心打扮，只是稍稍捯饬了稍许, 可饶是如此, 褚彦也觉之赏心悦目，连日来的头昏脑涨瞬间清爽，连带着双眸也舒坦了。</p>
得见美人，心情妙不可言。更主要的是, 她主动来找自己了。</p>
此刻, 褚彦内心仿佛正百花绽放, 风一起，花香肆意，浮生尘世皆被抛之脑后，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他不想只当一个心系天下的明君。</p>
然，帝王的面容却是清冷如玉。月华如练，洒在他清隽的脸上，仿佛笼上了一层薄光，清冷不近人情。</p>
温舒宜僵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帝王头顶冒出无数粉红泡泡，那些泡泡悠闲飘荡，一串接着一串，似是延绵不绝。</p>
可……再看帝王阴沉的脸，温舒宜很难相信，帝王此刻见到她十分欢喜。</p>
“妾身给皇上请安，不知是否叨扰了皇上？”温舒宜敛袖，俯身行礼。</p>
褚彦刚要伸出的手又僵住了，并非亲自去搀扶，只淡淡说，“并未叨扰，娇娇见朕是有何事？”</p>
温舒宜，“……”</p>
皇上不好应对啊。</p>
温舒宜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p>
她也是挺害怕皇上的。</p>
无论是皇上衣冠楚楚时，亦或是他在榻上蛮横放纵时。</p>
数日不见帝王，温舒宜总觉得有些陌生感，她不会直接求着皇上做什么，那样太过直接，最终会遭了皇上厌恶。</p>
“妾身是来感激皇上的，多谢皇上晋升妾身的位份，也让阿弟来到妾身身边。”温舒宜实话实说。</p>
褚彦想要的可不止是口头上的一声道谢。</p>
男人一贯实在，尤其是帝王。想要只有实实在在的东西，口头之谢起不了半点作用。</p>
褚彦的自尊心作祟，当然不想只是和美人行鱼水之欢，风.月固然是好，但也要建立在她心悦自己的前提下，最起码她是要自愿的。</p>
他褚彦这辈子不会强.迫任何一个女人。如今的帝王无比坚定的认为着。</p>
“那你打算怎么谢朕？”</p>
素了数日了，帝王确实开始渴求了，他没有任何理由委屈他自己。</p>
温舒宜已经沐浴，今晚本就是有备而来，既然皇上都开口了，她自是不会回绝，“那、那妾身伺.候皇上入寝。”</p>
美人的温声细语，直击心扉。</p>
褚彦呼吸一滞。</p>
她真直接。</p>
恐怕只是想敷衍于朕。</p>
难怪每回她都会哭哭啼啼，或许从来都是不愿意的。</p>
褚彦沉着脸，上前几步，忽的搂住了美人腰，感觉到美人身子一僵，他又想起了黄太医的话。</p>
只有当温舒宜真心接纳他时，那冷.性.之症才能痊愈。</p>
他对她足够好了。</p>
将温良从长寿宫接出来，又派人去医治了温泽，晋升她的位份，赐她宫殿，这一桩桩，一件件，搁在后宫皆是独一份的。</p>
褚彦不打算直接进入正题。</p>
见怀中人神色惊讶时，他也学着那些风流雅士，道：“朕带你去屋顶看月亮。”</p>
李敖不也喜欢带着心上人上屋顶么？</p>
之前，褚彦只觉李敖此人胸无大志，他简直无言去唾弃。</p>
眼下可好，他自己也想试试那些俗人的风花和雪月。</p>
温舒宜吃了一惊，被帝王抱着上屋顶时，她惊叫了一声，好在被她及时控制住，不至于太过失仪。</p>
昭阳殿格外高耸，以至于屋顶的风也比下面大的多，温舒宜冷的瑟瑟发抖，竟不知皇上还有这等雅兴，她只能强颜欢笑，假装自己也是此道中人。</p>
美人抖着嗓音，欢喜道：“皇上，今晚的月亮可真亮。”</p>
耳边风声呼啸，温舒宜被帝王抱着，才勉强御寒，她也不知帝王打算在屋顶待多久，有些后悔今晚过来见他了。</p>
褚彦心思百转。</p>
见温舒宜这般兴奋，看来他是猜对了。</p>
果然，女子都喜欢这样附庸风雅的事。</p>
他从袖中取出一根玉笛，眼下舞剑是不行了，他倒是记得昨夜梦里的曲子，但帝王当然不可能为一个女子吹小曲儿，“朕听闻娇娇此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个赠你。”</p>
温舒宜莞尔一笑，乖巧又顺从，她接过玉笛，御赐的东西，她当然不能回绝，“多谢皇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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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彦送出去了“定情信物”，心情尚好，他常年习武，身子骨并不觉得冷，倒觉得夜间秋风甚是宜人，多吹一会也无妨。</p>
此时，傅生正要赶来面圣，就被下面的李忠挡住。</p>
李忠不敢惊扰了屋顶的人，就对傅生猛使眼色。</p>
傅生赶在宫门下钥之前入宫，的确是有要事禀报，他纳闷的抬头一看，就瞧见了令人晃神的一幕。</p>
只见帝王搂着温家妹妹，两人好不惬意，似还有说有笑。</p>
傅生为难，进退皆不宜。</p>
便打算就站在廊下静等，今夜风大，他猜测，皇上与温家妹妹也不会待多久。</p>
这厢，温舒宜有些受不住了，皇上似乎很有兴致赏月，她却是煎熬极了，找了话题，道：“皇上，您会吹笛么？”</p>
褚彦不否认，他比任何男子都优秀，这天下难有他不擅长的事。况且，谁还没个年少轻狂时。</p>
褚彦的目光落在了美人的红唇上，看着它轻启轻合，不由得眸光一度暗沉，忽的哑声问了一句，“娇娇会吹.箫么？”</p>
温舒宜不明白这话的意思。</p>
她的确是琴棋书画皆精通，但箫却是生疏了些。</p>
不过，若是皇上喜欢，她也可以去涉猎。</p>
“回皇上，妾身不擅吹.箫，不过妾身可以去学，妾身学东西很快，一定会令皇上满意。”温舒宜一脸认真。</p>
褚彦，“……”</p>
有那么一瞬，夜风也滚烫了起来，帝王耳边再无风声，唯有美人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她会些什么。</p>
像是蓄意诱.惑，偏生他十分乐意上当。</p>
“好。”</p>
帝王绷着脸，迎面吹着冷风应了一声，仿佛是将温舒宜的话当真了。</p>
傅生听到这里，漂亮的桃花眼翻了个白眼。</p>
好奸诈的皇上！</p>
好可怜又无辜的温家妹妹！</p>
皇上此前还告诫他，不可将男女之情放在眼里，可眼下，皇上已经无.耻.浪.荡到了这种境地了！</p>
温家妹妹秉性纯良，这万一日后当真用情甚深可如何是好？皇上可不是什么良人！</p>
这两人不会在屋顶做什么吧？</p>
傅生清了清嗓门，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得罪了皇上，“咳咳……皇上，臣有急事要奏！”</p>
褚彦正在风中失神，傅生恰好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他耳根子一热，某些画面冲击着他一惯冷静自持的心扉，有些雀雀然，更是热切期盼着什么。</p>
温舒宜被帝王抱了下来。</p>
她全程窝在帝王怀中，在傅生看来，就活像一只被雄鹰骗入股掌之中的小鹌鹑，下一步就是彻底拆解入腹了。</p>
傅生简直无法直视。</p>
褚彦不喜不速之客，语气淡淡，“傅卿有何事？”</p>
温舒宜站直了身子，手中抱着玉笛，她安静俏丽的站在一旁，福了福身子，“皇上，妾身先告退了。”</p>
褚彦，“……”告什么退？他和她还有没有做完的事呢！</p>
“去朝阳殿等朕，朕一会就过来。”褚彦一脸理所当然。</p>
温舒宜心中明了，今晚大概是逃不过了，她心中畏惧，面上却是欢喜一笑，“是，皇上。”</p>
目送着温舒宜离开，御书房外的君臣二人之间气氛陡然之间不太对劲。</p>
褚彦的目光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傅生，见他身上披着一件灰鼠皮的斗篷，人虽是清瘦，但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矜贵与气度绝佳，如兰花般淑雅。</p>
他喜欢用香，一靠近了他，便能问道满鼻幽香。</p>
褚彦拧眉，提醒道：“傅卿，你是朕的心腹之臣，不必太过注重在外。”</p>
傅生抱拳，粉唇微抿，瓮声瓮气，“是啊，皇上所言极是，人……的确不可貌相。”</p>
褚彦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傅卿，你究竟想说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