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希望这家伙跑。</p>
这就给了他干掉这家伙的理由。</p>
方才就已观察,这个世界虽然神神鬼鬼的,还有什么仙人修士,但在这凤山街的穷乡僻壤里,肯定是遇不到那些人的。</p>
而就以如意坊打手们的武力值,自己手里这把脉冲步枪调到连发模式,加上身上的三个二十发的能量弹夹。</p>
还有绑在腰带上的四枚电浆手雷,就足以把这个村子屠一遍。</p>
当然,那是最坏的情况。</p>
他和凤山街的人没有什么恩怨,今夜只为“还债”而来,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p>
但若是他们不识趣,那就没办法了。</p>
眼见江夏跳进了院子,把自己一个人丢下,刘老四一脸愕然。</p>
这悍匪...</p>
就这么不管了?</p>
他心下一阵兴奋,拔腿就跑。</p>
心下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跑回自己那窝棚里,把自己辛苦攒下的一点钱财带着,就此离开,跑的越远越好。</p>
但刚跑出几步,刘老四却又停了下来。</p>
他蹲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脑海中却出现了很神奇的脑回路。</p>
他想起江书生之前那么软弱,人人都能欺负他,但从域外回来一趟,下手连杀四人,如宰鸡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p>
好像是换了个人。</p>
这会又孤身回来,寻仇人晦气,胆气十足,堪称好汉。</p>
就像是戏文里说的,快意恩仇,好威风啊。</p>
刘老四眨了眨眼睛,心下涌起一股羡慕来。</p>
他又往四周看了看,心里犹豫不定,想起自己之前在凤鸣郡逛窑子的时候,听的那些画本故事。</p>
什么云从龙,风从虎。</p>
什么一个好汉三个帮,什么追随明主之类的故事。</p>
又想到自己在凤山街厮混了这么多年,还是下九流,自己这一辈子都过了一半,还是一事无成,再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p>
这想着想着,思维又转了圈,不知怎么的,想到了黄管事那糟老头子身上。</p>
那老头子会什么?</p>
他什么都不会!</p>
连帐目都算不清楚,还要请账房先生,不就是因为他家三代都是如意坊的仆人,这才沾了光,能到凤山街当管事吗?</p>
老头子一把年纪,那活儿都不知道能不能用,还能娶一房小妾...</p>
啧啧。</p>
自己可比他强多了!</p>
凭什么,住大宅,睡小妾的人,就不能是自己呢?</p>
刘老四转了转眼珠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静悄悄的黄家宅子,又想到刚才自己偷看江夏和那个打扮古怪的小女娃相处的场面。</p>
能对孩子这么好...</p>
这悍匪,大概也不是什么坏人吧?</p>
自己今日又引了他来黄管事这里,已是彻底断了和如意坊和解的后路。那等豪强,也不会在意自己这泥土般卑贱的人儿的小命的。</p>
就算事后再去请降,宝爷他们饶了,黄管事的家人必定也不会放过自己,自己又没有势力相助,怎么躲得过去?</p>
前后都是死,但他这般如尘土卑贱的人,就这么乐意去死吗?</p>
当然不!</p>
蝼蚁尚且偷生呢。</p>
不如...</p>
不如搏一搏?</p>
刘老四咬了咬牙,停下逃跑的动作,腿有点打颤,但还是硬着头皮,回到了黄宅门口,躲在那里,四面打量。</p>
他这般复杂扭曲的心理活动,并不被江夏知晓。</p>
江夏这会还忙着“还钱”呢。</p>
“砰”</p>
破荷包被丢在点了灯的房中,砸在青石地上,散碎开来,黄橙橙的铜板,在昏暗的烛火下,散的四处都是。</p>
在江夏眼前,穿着单衣被从床上拽下来的黄管事,正瑟瑟发抖的瘫软在地上。</p>
穿着单衣的老头吓得说不出话来。</p>
在他身后,在床铺上,一个瘦瘦小小,有几分姿色的姑娘,正用被子遮挡着身体,脸上畏惧的很。</p>
她看着自己的“夫君”,又看了看那个穿着打扮很诡异,手里抓着一件奇门兵器的夜中来客。</p>
她大概能猜到,自家“夫君”今日,这是遭了难了。</p>
但在心中畏惧之外,却又有一股别样的情绪。</p>
好啊。</p>
老天爷,总算还是有眼的。</p>
“看,我从你这借的十吊钱,一文不少的在这里了。”</p>
江夏从腰间拔出手枪,手腕一摆,弹出弹巢,将里面的子弹,一颗一颗的取出来,又装进去,对眼前瘫软的老头说:</p>
“黄管事,数一数吧。”</p>
江夏带着面罩,黄管事看不清他的脸,但这会这话一说,老头立刻明白过来,眼前这讨债鬼是谁!</p>
他惊得脸色愕然,双目瞪大。</p>
他...</p>
这酸书生,居然还真有命回来!</p>
“我可是记得清楚,你之前说了,若我能回来,欠你如意坊的十吊钱,就一笔勾销,这可不行。”</p>
江夏将冰冷的枪口,抵在老头额头上。</p>
他低声说:</p>
“钱,我还给你们了,我不欠你们了,如意坊和江书生的帐算完了,现在,来算算你们和我的帐。”</p>
“你,你是...”</p>
老头如遭雷击,他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正要说话。</p>
“砰”</p>
飞来的子弹,带着一股怒火,结束了还未开始的质问。</p>
炸开的血肉,洒的遍地都是,让那躺在床上的姑娘,和门外守着的刘老四,同时被吓得浑身一哆嗦。</p>
江夏却没有什么额外的表情。</p>
他看着脚下无头的尸体,还有那沾满了血光的十吊铜钱,他身后擦了擦溅在头罩上的血,低声说:</p>
“我啊,我不就是他身体里的恶鬼吗?”</p>
“那个废物还试图和你讲道理来着,我却没机会再手把手教他,什么叫真正的以理服人,算了,无所谓了。”</p>
“现在恩怨已了,那个废物,可以安息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