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p>
一声呼唤传来，让茉莉想要挪动的身体又停了下来。</p>
她听不懂这话，但大概能明白意思。</p>
便僵硬着身体，坐在牛夫人的梳妆台前，任由牛夫人拿起梳子，给她梳头。</p>
刚很奢侈的用热水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身上有些微微刺痛，那是牛夫人给她洗身体时，擦拭过猛留下的感觉。</p>
永生会肯定是不会在乎一个学徒工的卫生问题，实际上，整个自由公民城里，也没有澡堂这个概念。</p>
水那么珍贵，平日喝都不够，怎么可能用来洗澡？</p>
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能通过富集装置收集一些雨水，但那些雨水都是酸雨一样的物质，要经过繁琐的步骤过滤，才能拿来用。</p>
茉莉听说过，一些有身份的人，每周都会洗一次澡。</p>
但她也只是感慨那些有身份的人多么奢侈，却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如此奢侈的一天。</p>
这可是净水呢！</p>
尽管被自己身上的污垢弄得很脏，但过滤一下，还能用的。</p>
给她这个“泥猴子”洗澡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牛夫人甚至动用了涮锅用的丝瓜瓤，这才把茉莉弄得干干净净。</p>
就像是身体都轻了几两。</p>
自己那套旧衣服，也被勤劳的牛夫人，丢在盆里，打算梳洗一遍，现在她穿的，是牛夫人的衣服。</p>
好在牛夫人本身也是个瘦瘦小小的身材，茉莉穿上，只是稍显宽大。</p>
“女孩怎么能留这样男人一样的发式？”</p>
牛夫人收了江夏给的钱财，一家人未来可期，淳朴的她便想要用心做事，把茉莉伺候的如小姐一样。</p>
她一边拿着木梳，给茉莉梳那乱糟糟的头发，一边如斥责一样说：</p>
“留长发多好看啊。咦，你耳朵边这是什么？是个小灯吗？”</p>
她拨开茉莉的短发，发现了茉莉耳朵上方，那个脑部芯片的信息配套装置，很精致的一小块银色板，如镶嵌在血肉之中。</p>
但并不可怕，反而有种难言的艺术感，上面还有条形的灯，一闪一闪的，代表着脑部芯片在工作。</p>
煞是好看，充满了未来科技的感觉。</p>
牛夫人有些好奇的，想去触碰，却被茉莉伸手拦住。</p>
加装了芯片之后，这处配套装置，就成了废土人身上的又一处要害，若是这里被破坏，脑部芯片就有可能停止运作。</p>
虽然不会死。</p>
但失去了芯片辅助操纵，身体中的义体运行，都会发生紊乱。</p>
“好吧，我不碰就是了。”</p>
牛夫人也不在意。</p>
她心里已经认定，这个孩子来路神秘，说不定和江大侠一样，是修行中人。</p>
修行中人总有各种禁忌，牛夫人从小就听这些故事长大的。</p>
她心中也有些敬畏，便不再说话。</p>
手脚麻利的将茉莉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因为是短发，没办法扎发髻，就只能梳成刘海一样的样子。</p>
还拿着剪刀，给她修了修。</p>
几分钟之后，牛夫人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p>
她在家里时，也是这么给三妹四妹梳头的，她从梳妆台拿下铜镜，放在茉莉眼前，让她自己看看。</p>
但这铜镜尽管打磨的很光滑，但看人脸总是模模糊糊，让茉莉很不满意。</p>
她抬起手，在牛夫人愕然的注视中，手心仿生材料向外弹开。</p>
随着清脆的齿轮声，一面圆形的小镜子，以细杆机械撑起，很有科幻感的从手心里弹了出来。</p>
茉莉举着它，在眼前看了看自己。</p>
白白的脸，褐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娃娃一样的刘海头发，干干净净的。</p>
自己，变得不像是自己了。</p>
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的姿态。</p>
不过，挺好看的，就是没有战斗力的样子，这样的打扮，在废土中也只有那些高层，有身份的人才会选择。</p>
茉莉记得自己小时候，又一次见过某个其他城邦过来的女士，她的头发，似乎也是这样。</p>
她还有好看的裙子。</p>
自己当时很羡慕。</p>
“谢谢。”</p>
茉莉收回义体手掌中的镜子，跳下椅子，有些不习惯的扯了扯身上的布裙，对牛夫人说了句感谢。</p>
可惜如鸡同鸭讲。</p>
牛夫人也听不懂她的话。</p>
她左右看了看，又从梳妆台边，把自己那个宝贝的破旧的护目镜拿在手里，有些纠结，现在这样的发型，没办法带护目镜了。</p>
她想了想，便将护目镜套在了脖子上，又顺手拿起银色的工具箱和自己那把脉冲手枪，对心神颇受冲击的牛夫人笑了笑，便走了出去。</p>
她还有活要干呢。</p>
这会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了，院子外能听到矿工们上工前的吆喝，似乎整个安静的凤山街，都在这一瞬活了过来。</p>
茉莉很想去看看这个世界的人们，看看一个正常世界的生活。</p>
但她知晓轻重，这会不是出去的时候，便提着工具箱，走到宅院另一边的房子里。</p>
在门口守着的刘老四见她过来，便点头哈腰的问了声好。</p>
刘老四觉得这小姑娘，没准是江夏老大的同伴。</p>
他也见过这小姑娘面不改色的，用一些墨家机关工具，拆掉人的双臂，觉得茉莉是个狠角色。</p>
自然要奉承一下。</p>
苏还在昏迷中，他被放在屋中床铺上，又被刘老四用粗大的绳子捆起来，被卸下的义体就放在一边，这让苏看起来像是个残疾人。</p>
茉莉先用肉眼观察了一下苏的情况，他腹部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身上的擦伤无足轻重的。</p>
女孩放下工具箱，扭开盖子，拿起一套很像是听诊器，但更精密一些的工具，套在耳朵上，打算检测一下苏体内的义体运作情况。</p>
她是个机械师学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