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地关掉了附录的麦克尼尔试图和米拉讨论其中存在的技术问题，或许他能获得一些灵感。来到釜山这么长时间，他忙得头晕眼花，甚至没能抽出时间去教堂。以前麦克尼尔听说韩国的教堂很多，基督徒也很多，可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眼看着圣诞节就要到了，以往哪怕是在战争中，麦克尼尔也会象征性地举行一些庆祝活动。他只是觉得很累，从电子脑的每一个神经网络到义体的末端，从上到下透露着倦怠。
“我不会再批评别人懒惰了，有些人仅仅是活着便耗尽了全部的精力。”瘫在出租车后排的麦克尼尔在电子脑中开始播放音乐，以此来缓解这种压力，“……所罗门将军也真是幸运。”
向来对技术问题比较感兴趣的米拉很快地为麦克尼尔提供了思路。舒勒的程序能够根据电子脑信号判断视线或是根据一般程度的辅助瞄准功能来寻找敌人火力的覆盖范围，然而一旦上述步骤是依靠人造卫星完成的，那么只有入侵数据传输过程才能进行判断。米拉的言外之意是，这程序不可能给正规军使用，它只会把士兵送到陷阱里。
“……唉，舒勒博士也不是万能的，他又不是程序员。”迅速地扫清了沮丧的麦克尼尔向司机支付了车费，沿着他平日最熟悉的一条路线径直前往商场，来到任队长选好的地点。每次他们在这里碰面时，任队长都会不失时机地点一碗冷面，仿佛是为了特意向麦克尼尔炫耀他还能吃饭。
“今天您怎么改吃年糕了？”麦克尼尔望着碗中的红色物体，“……还是辣味的。”
“换换口味。”任队长拿起了放在旁边的筷子，“我听说，你有很重要的消息要汇报？”
先前，伪装成姜顺德等人的三名特工借助假身份潜入了【东莱物产】的厂区，而那三人真正的电子脑则被关在任队长选好的量产型义体里继续接受审讯和严刑拷打。经历数日的卧底工作后，三名特工传递了许多极有价值的情报，但任队长还缺乏其中的关键一环。麦克尼尔的到来可谓是雪中送炭，即便他的眼神中不时地流露出怀疑，对价值的利用依旧超过了对危害的恐惧。
【日本人利用那些和他们合作的企业，先是在难民之间散布招工的假消息，而后将上当受骗的难民用货车拉走。他们的特工会使用那些难民的身体混入难民之中，制造更多的混乱。您的手下最近也在调查这些事，他们想必会比我更清楚其中少数难民的真实身份。】
任队长一言不发地吃着年糕，回荡在电子脑中的声音向麦克尼尔展现了他的惊讶和紧张。非法入侵电子脑获得的证据固然无效，然而间谍从来都不被算在接受保护的群体中，这是这些业务熟练的特工少数能够动用权力的机会。
【既然你们已经确定了其他从犯的身份，是时候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抓捕那几个涉嫌间谍活动的日本人并不能解决问题，我在意的是日本人这么做的原因。】任队长有些疑惑，【他们对我们向来没有任何好感，这是众所周知的。然而，假如日本人认为借助这些难民问题就能让我们韩国出现重大危机，那我只能认为他们在海外的情报工作经验全是假的。】
【恐怕是为了让你们韩国出现内乱。】
麦克尼尔坦然地面对任队长的审视，他会想方设法避免招来怀疑，而那不代表他决定回避一切问题，尤其是那些致命的关键环节。通过搜集更多的情报并调查相关事件的前因后果，麦克尼尔找到了潜藏在看似混乱的行动下方的真相。也许这种真相是错误的，那么他愿意花费更多的时间去纠正。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们的总统，李璟惠，因为滥用权力，正在被弹劾。】麦克尼尔不卑不亢地解释道，【反对她的主力，是作为反对派领袖的金京荣议员和梁振万议员，恰恰是这两位律师出身的议员支持难民获得同工同酬待遇。此外，他们还在不同场合态度鲜明地表示过支持废除死刑。】
迎着任队长的目光，麦克尼尔做好了接受制裁的准备。他可能会被认作间谍，即便他所作的一切在自己眼中都是为了更好地自保——只有提高难民的待遇和形象，麦克尼尔才会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应得的一切。
【如果这时，一个以朝鲜人为首、一群外国难民为辅的犯罪组织引起了公愤，您觉得这个弹劾会不会受到影响？】麦克尼尔学着那种语气评论着反对派的立场，【看哪，弹劾总统阁下的人，原来是支持给犯罪分子发钱、支持给犯罪分子免罪的败类！任队长，过去韩国有不少犯下大罪的犯罪嫌疑人未能得到严惩，支持采取强硬手段的公民不在少数，若不是你们的总统阁下搞砸了经济并辜负了选民的信任，他们甚至不会要求她现在下台。】
当麦克尼尔回想起了自己看到的韩国历史时，他不失时机地补充了一句：
【如果我是总统，我就会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宣布反对派是叛徒和犯罪分子的大本营，并且宣布采取军事戒严。李璟惠总统的父亲好像是那位军人总统李正雄吧？有其父必有其女。】
任队长以实际行动回答了麦克尼尔。他拿起手机，小声对着不知名的听者说道：
“开始行动。”
工作人员把空碗拿走后，任队长又要了一碗冷面，看来他还是改不掉自己的习惯。戴着眼镜的青年脸上的表情变得和善，他以善意的口吻询问道：
“你也不要委屈自己了……本事不小，人却没志气。等我在釜山的工作结束后，你要不要跟我回首尔？你现在的年薪是多少？”
“1800万韩元。”麦克尼尔拿掉了数据线，这些内容让别人听见也无妨，“前提是我能完成一年的工作，而不是半路上被裁掉或是被降薪。”
“什么东西都在涨价，只有工资从来不涨。”任队长颇为无奈地调侃道，“1800万，不够用的。你去首尔做同样的工作，年薪至少也有2600万。要是金议员落实了那项措施，你的年薪还会翻倍的。”
“任先生，那您的年薪是多少呢？”麦克尼尔开始了反击。
“问这个干什么？……不说了，吃饭。”任队长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吃冷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