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那个，您”
杜理并不觉得李哥有帮木易报仇勇气，或者和木易之间有帮他报仇情谊。
他应该只是想要问她以后该怎么打算吧。
但他胆子没有这么大，只是隔着两米左右轻轻对着少女方向说话。
比起被听到，倒不如指望这个时候吹来一阵风，把他声音送进少女耳中比较好。
少女也理所应当把这种话语当成耳边风，忽略了过去。
她把手伸到货架里面，拿出了比较干净一袋，一下子就撕开，抬起头，张开嘴往里面倒。
杜理从来没有见过漂亮女孩子这么不顾形象吃法。
不过她看着少女把嘴闭上，一下一下咀嚼样子，不知为何，觉得有一点看小动物吃东西感觉，有点心生怜爱。
这种感觉刚刚升起了一秒钟都不到，就被杜理迅速挥散了。
不论如何，这都是大逆不道，她对自己说。
少女咀嚼声回响在狭小空间中。
李哥第一次声音没有得到回应，也害怕第二次会被当成聒噪垃圾清除，他就不再说话了。
只像是老鼠一样，逐渐退回原先阴暗角落。
用力吞下一大口之后，少女看过来。
杜理在少女看过来时候微微缩起了身体，心里面咿了一声。
而少女目光尽头却是先前那个男孩子。
先前他和少女站在同一个废墟上面，还做出了类似于保护举动。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只是单纯冒犯而已。
但也许因为他是好心关系，少女并没有怎么愤怒。
现在他站在超市门口，脖子上面挂着一个相机，面容青涩，比李哥更像一个外来者。
他对着某处拍摄着。
少女眼光聚焦在那个相机上。
她快步走了过去。
“这是你东西。”
“嗯。”
“你想要拍摄这里
“嗯。“
连续两个回答都是最简短嗯，但这应该不是敷衍也不是不耐烦意思。
杜理想。
看着他样子应该相信他平常几乎接受着大家闺秀一样教育，和女孩子说话都要保持距离。
他回答时候，视线一直都盯着下面。
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不知所措。
作为同类，杜理非常理解他。
少女不知为何，似乎对他，更准确来说，是对他手上相机特别感兴趣。
“简直像是游戏一样。”她说。
“”
这句话让少年抬起头。
“突然掉入异世界，突然出现怪物，再加上你手中相机嗯。”
少女随意点了点头。
“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加入一个相机只要按下快门，就可以杀伤鬼怪设定了”
“不，那个”
突然被这么说，他应该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吧。
只是又对着某处拍摄了一张照片，缓慢移开视线。
其实杜理觉得最游戏地方，是少女那简直像是游戏终极大招一拳。
他到底是怎么敢说别人设定像游戏啊
杜理在心中腹诽。
但随即，她身体僵硬了。
有一种寒冷，好像是后颈突然被放进了冰块感觉。
先前说过了杜理唯二优点之一，就是善于观察。
几乎像是趋利避害老鼠。
别人看不出来危险，对于她来说，却像防空警报一样显眼。
她尽可能把自己身体缩在一起，并且往少女身边跨进了一步。
离目前最强者越近，她就越能够感觉到安全感。
但这个选择也许是错。
看着少年面前几米逐渐浮现淡色影子只要看过苏林直播就会知道这是冥府幽灵，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杜理心中想。
大错特错。
幽灵只要出现就可以吸取周围热度，哪怕隔着几米也感觉到寒意，肌肤几乎因为突然接触冷空气而冒起了鸡皮疙瘩。
直面它少年应该感觉得更加准确。
他呼吸都停滞了。
他身体逐渐，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单纯物理性，好像被放进冰柜里面一样僵硬了起来。
他相机还因为先前拍摄动作而举在眼前。
而在他旁边少女
杜理几乎没有转动眼球，只是用着余光打量着。
依旧是原先那副样子。神色百无聊赖。
不过就算现在世界毁灭了，她应该也会以那种样子迎接死亡吧。
她看着那个幽灵，然后伸出了手。
这只手没有摆出先前一样架势，没有突然挥出一拳把面前幽灵打粉碎虽然在直播中能够看到那个幽灵有着免疫物理攻击性质，也很难说究竟能不能打碎。
但是无论怎么做，都不应该做出那个举动。
像是一阵风一样，幽灵朝着他们逼近。
她把手搭上了少年按着快门手指。
然后轻轻压了下去。
咔嚓一声。
闪光灯亮起。
杜理因为突然强光眨了眨眼。
等到她再次睁眼时候，就看到在强光照射下，幽灵连尖叫声音都没有就灰飞烟灭场景。
少女脸色苍白了一些。
也许之前攻击对于她来说也消耗挺大。
“原来真可以杀伤幽灵啊。”
她满不在乎说着。
“越来越像是游戏了。”
得到了结论之后，她反而对这个完全不感兴趣了。
把相机塞到少年手里，说了一句给你，就又走开了。
危机解除，但是杜理却焦虑只想要咬手指。
已知目前有一个强到一拳可以打爆一条街道武道家少女。
有一个按下快门就能够驱除幽灵少年。
并且剩下最后一个人也是退伍军人罪犯，手臂比她大腿还粗，一握就能够扭断她脖子。
那么最后剩下来一个，杜理，简直就好像是在鬼片里面只负责拖后腿，并且被怪物分尸，用来炒作气氛配角一样。
她焦虑想要尖叫。
并且在下一秒，她也真尖叫出声了。
“呜啊”
因为在窗外，在杜理视线正前方，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光线。
少女满不在乎抬头望着。
“一颗草。”她说。
更加准确来说，应该是像草什么东西。
那东西根系满不在乎裸露在地表之上，牵连着泥土，像是触须一样灵活四处爬动着。
杜理看见它根系像是蛇一样，顺着居民楼墙壁攀爬上某一个窗户，然后在从里面钻进去。
她听见了很模糊惨叫声。
根系再探出时候，变成了红色。
看来这个城市里面并不是没有居民，只不过因为怪物威胁都躲在家里面而已。
并且这样子也不能够保护自己。
杜理想。
怪物茎较为纤细，这种纤细也是对于它体型来说，再怎么样都有两人合抱大榕树那么粗。
而在它上方。则长着遮天蔽日至少能够遮蔽整个街道上空草叶。
这草叶遮蔽住了光线。
就算那草叶再上面，长出一颗人头来观察下方猎物，也没有什么好奇怪。
这绝对是来自于冥府怪物。
杜理在心中想。
幽灵，先前巨大屠夫，还有现在草木。
之前看直播间时候，很多人就猜测冥河封印了冥府中怪物大小。
如果突破冥河，他们会是原来体型数十数百倍
不少人认为这种说法太过于悲观，但现在真正看到了，杜理却一点都没有办法为那些先知们预测成真而感觉到高兴。
植物大多数时候都没有什么攻击性，但是会分解掉土壤里面腐烂尸体。
而这种时候，杜理相信它绝对可以把人变成尸体再吃光光。
仿佛是为了让她悲观想法全部成真一样，窗外根系缓慢移动着。
杜理之前是最后一个进来，她进来时候非常谨慎把超市门给关上了。
但没有用。
根系缓慢，缓慢，不可阻挡。就好像是黑色水流一样，顺着大门缝隙攀爬了进来。
少女一只手插在兜里面看着。
然后她侧过头去看了一下杜理。
那根系在爬进来之后，好像是在探索着里面生物一样，把触须抬了起来四处张望着。
杜理连呼吸都不敢。
尖端在杜理方向停住了。
它距离她只有几米距离，杜理一点都不怀疑那玩意一扑上来就可以吸干她之前根系在居民楼停留时间不超过三秒钟，惨叫声只持续了一个瞬间就消失了。
她浑身都僵硬着。
少女视线掠过她时候，杜理感觉到全身血液都冰凉了。
如果是木易话，她半点都不怀疑，他会把自己直接推向那个根系，然后利用自己争取几秒钟时间逃跑。
少女就更不要说了。她肯定认为自己和木易是一伙，而木易之前又对她做了那种事
她咽了一下口水。
比起想哭，怨恨，更多感觉是我果然就是这样子了。
在掉下来那个瞬间，杜理就没有期待过什么了。
神话里面取得荣耀英雄是少数，绝大多数人都是作为女神或者各种怪物，显示自己力量背景板而死去。
唯一庆幸就是自己至少还拉了一个垫背。
根须缓慢，仿佛准备发起攻击蛇一样朝着杜理靠近。
少女走上前来。
她拉住了杜理手腕。
杜理闭上眼睛，等待着被她推出去失重感和被触须咬住疼痛。
应该庆幸是只有几秒钟，应该不会痛很久。
这么想着，她感觉到了风在耳边刮过声音，还有轻微失重感。
杜理等待着。
却发现自己闭上眼睛时间已经远远超过了几秒。
她讶异睁大双眼。
背后有一双手，是之前少年。
他接住了被推往身后杜理，在她反应过来之后就放开了她。
杜理小心翼翼道谢，站好，用手揪着自己前襟。
少女挡在了她身前。
傲慢，强大，不可违逆强者，面对没用杜理，并没有把她像垃圾一样踩在地上，而是挡在了她身前。
仿佛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一样，少女回过头来。
她视线越过杜理时候，杜理感觉到了不同于往常，并不恐惧心跳加速。
但是她视线并没有在杜理身上停留，而是直接掠过了她，落到了身旁少年上。
更加准确来说，是落到他拿着摄像机上。
“拍下来。”
她语气里面没有任何抑扬顿挫。只是简单命令。
“这可是我英雄事迹。”
自己说自己英雄事迹真是傻到家了。
但是少年没有说什么，调整了一下后，就举起了摄像机。
甚至能够杀伤幽灵摄像机，也不知道里面还剩多少电，就这么用起了里面宝贵电量。
在少女做出这一切时候，根须并没有偷袭。
恰恰相反，猎捕途中突然出现了更加强大怪物，它小心翼翼把自己身体往后撤去。
几乎像是水流，柔软根系发出窸窸窣窣声音，从超市门缝中退出，想要重新回到外界。
杜理能够感觉到超市里面阴影更加深重。
在上方，巨大叶片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正在弯下自己庞大本体，想看看这里发生了什么。
少女活动了一下手腕。
她指关节上面还带着灼伤。
她脸颊因为先前对幽灵攻击而有些苍白。
但是她眼睛在黑暗之中依旧熠熠生辉。
就像是暗室里宝石一样。
杜理茫然想。
“你很大嘛。”
她话语里依旧充斥着满满个人意志，但杜理却再也不感觉到害怕了。
恰恰相反，伴随着少女声音传入耳中，被大脑理解，杜理有了一种奇特放松感。
“那么能接下我几拳呢”
这么说着，她抵在地上双脚轻轻开始移动。
这个架势似曾相识。
在先前废墟之中，她就是这么打出毁灭整个街道一拳。
她身体微微低下去，双手逐渐护在身前。
她眼睛里面闪烁着异样色彩。
“来试试看吧。”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
并没有真正看到那光线一样迅捷攻击。
但是从耳边掠过狂风，还有不约而同像是雨点一样震碎橱窗玻璃，都提醒了杜理这一拳存在。
这与其说是人类对于怪物攻击，倒是有点像是光线对于黑暗攻击。
伴随着这一拳，遮蔽整个超市阴影逐渐开始移动。
怪物被这一拳打飞了出去。
杜理听到从耳边传来越来越远轰鸣声。
等到轰鸣声终于停止时候，她身上阴影就再也不复存在了。
不仅仅是阴影，整个街道上方都被少女拳风掀起。
超市上半部分不翼而飞，天花板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只是不知为何，落下碎石块并没有砸到杜理身上。
杜理觉得这一定和当时少女进门时候，那扇门不知为何，特地等到杜理进去之后，才关上了一样。
伴随着这一拳，天空之上黑色云层太厚重了她之前一直都以为这里是黑夜，被打散。
上方阳光隔着很远距离，落在杜理身上。
她感觉到了久违温暖。
但也只是一个瞬间，不超过一秒钟，上方云层又逐渐聚拢，把阳光包围吞噬。
黑夜又重新归来了。
没有星星月亮太阳，只有来源不明光线倾洒在大地之上。
此时少女已经站好了。
她嘟囔了一句，“啊，原来这里是白天吗”
这么说完之后，她又转过头来。
这一次，她视线直直落到了杜理身上。
“你看上去很不好。”她直接说。
语气里面没有任何客套，也不在乎任何社交礼仪，就好像是在陈述事实一样。
“要吃薯片吗我推荐黄瓜味。”
杜理眼睛被来源不明温暖泪水给堵塞，几乎看不清楚前方身影。
她最后只是紧紧抓着前面衣服，重重点了点头。
就在这一天。
杜理邂逅了她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