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是拿来制造工具的,大脑是用来思考的。”
“这两者都不需要。”
“所以就可以很干脆的,把身体改造为符合恶意利益的产品。”
就像这样子。
她用下巴指了指屏幕上面的景象。
在那里,食尸鬼有着长长的爪子。
那个爪子只是轻轻一捅,长达10厘米的合金钢门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很酷吧”
开普勒对他微笑着。
“与其说是酷不酷”
百谷泉一在旁边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这女孩还是一如既往的轻佻。
别人的不幸不要说是触动到她了。
更大概率只会像是恐怖电影一样,让她只是很想笑着大口大口吃进爆米花。
是她生活的一点小调料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呢。”开普勒说。
她真的往嘴里塞进了一大把的爆米花。
现在她们坐在某一个街道准确来说是某一个街道的废墟上。
他的家人们有很多住在比较偏僻的郊区,还有一些干脆就住在无人岛上。
美名其曰对人类过敏。
真不知道他们凌虐人欺负人的时候,明明那么喜欢那么需要人类。
怎么一旦到了要和别人画开界限的时候,就可以说上一句对人类过敏,然后远离人群了
不过也有一些亲戚会住在市中心的区域,俯瞰繁华的都市。
并且感觉到自己和那些像是工蚁一样,忙忙碌碌的人们的不同。
而既然那些亲戚统一的都要被诅咒,都要变成刚刚屏幕上的那种怪物
那么那些偏僻郊区也许还可以抑制事态私人公路这么崎岖,一辆跑车都得花上几十分钟才能够来到城市。
那个怪物,如果没有什么诱饵,也没有什么智慧的话,那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
来了。
但是在市中心发生这种事情
反正他们过来的时候,这片区域已经完全是废墟了。
地上全部都是堵在一起,互相冲撞发生爆炸的车辆以及残骸。
他看到有人被活活烧死,还有人趁着这种机会抢劫附近的商店。
商店的橱窗玻璃碎裂开来,里面的时装模特衣服被扒了一半,胳膊也掉在地上。
剩下两只眼睛孤零零的望着外面的百谷泉一。
他觉得这样子有点好笑吧。
明明之前更大规模的灾难发生的时候,人们都只是匍匐在地上发抖而已。
红月事件,以及之后的大地枯萎,还有法厄同的太阳坠落。
人们都只是匍匐在地上等待着神明的裁决。
怎么现在一些僵尸冲了出来,大家就开始惊惶失措了
他后来自己得出了答案。
对比起神明给予的,人类绝对无法对抗的恩惠苦难。
还是怪物确实的杀死了你旁边的朋友,但是却给你留了可以逃跑间隙的怪物。
更加有现实感。
也更加让人想要挣扎。
“挣扎的间隙中,就会对别人做出坏事。”开普勒说。
很多有经验的人都会知道不要随便去救落水的人。
因为他们很大可能在挣扎的同时,会把来救自己的人也一起拉下去淹死。
现在他们坐在这里,人群或多或少的都已经疏散了。
不过那些被抓到和被咬到的人们,倒是被单独隔离在了一个路旁的棚子那里。
他看到有护士和医生,穿着全套的白色防护衣,在对他们进行着各种检验。
“之后那些可能会被拿去做什么样本吧。”
“毕竟那些怪物对于现在的人类来说,也是很了不起的战力。”
“因为现在大家什么武器都没有了嘛,就只能够按照现有的规则行事了。”
开普勒笑嘻嘻的说。
她又一把一把的抓着爆米花。
这个爆米花原本是路边的摊子里的,摊主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起码他们过来的时候,爆米花机器上面全部都是血。
开普勒倒是一点也不嫌脏。
她说是只要里面的东西没有问题就行了就开始抓了。
但是又让百谷泉一在这里留下现金。
这女孩的价值观有点奇怪。
但是
“你刚刚说还有”
“是指什么”百谷泉一问。
“就是还有啊。”
她说。
抽出大腿上的笔,指着那个全是病人还有医生的棚子。
她的笔尖在空气中抖动。
他真的看到笔尖有星光延伸开来。
她在空气中画了一个漂亮的符文,然后符文缓缓消散。
不。不是消散。
而是它发挥了作用。于是在空气中消失不见了。
开普勒的眼睛又开始变得有些虚无。
好像跟某种更伟大的意志连接在了一起。
她说往后退
他们跟那个地方隔着有几百米。
开普勒的声音很轻。只有在旁边的百谷泉一能够勉勉强强听到一点。
在那边的医生和护士没有可能会听清。
但是事实上也不需要他们听清。
就在她的话音落下的一秒,在他们的身前出现了一个淡金色的光罩。
把他们和病人都笼罩住,两拨人之间的距离非常不合理的拉开了10米。
为什么要这么做
百谷泉一还来不及想。
就看见那些被罩子笼罩住的受害者们他们之前还只是用手捂着伤口,或者皱着眉看着手表,露出一副我在赶时间的表情。
或者跟旁边的警卫沟通,我们真的不能够提前离开吗
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
但是现在,大家的神情都或多或少的有了变化。
这不是因为他们感觉到了异样。
他们甚至没有几个人能够抬头,还能够有理性去看面前的光罩,露出诧异的表情。
他们只是更加用力的捂着伤口,神经质的用指甲骚刮着。
血和肉屑像是雪花一样洒落在地上,他们却浑然不觉。
还有的人把身体微微往下蹲,眼睛也翻白。
他们的衣服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滚动着。
有什么东西准备破茧而出。
“那是什么”
百谷泉一问。
因为他从中听到了一些隐隐的嚎叫声。
像是从远处传来的狼嚎。
但是与这个更像的东西,是之前他在水幕中听到的那个食尸鬼的声音。
开普勒又往嘴里面丢了一把爆米花。
爆米花在她的口腔中被牙齿磨碎,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她说“那些人之所以准备把他们隔离开来,是因为猜测那种东西算是寄生虫病,或者感染病。”
“更大可能是我觉得那些人生化危机看多了。觉得他们是丧尸。”
“其实说的也没有错啊。”
她微笑着说。
“被丧尸咬到的人,不就是会传染吗”
“传染”
“嗯嗯,总的来说大家是因为被恶意诅咒了才会变成那样子的。”
“诅咒,没有哪一个是被害人死掉了,就停止了的吧”
“通常来说一个魔女被害了,她准备诅咒害死自己的那个人,都是从那个人开始,再到那个人的父母,那个人的后代,一直延续下去。”
“欧洲的电影基本上都是这种背景的啦。”
“在这里当然也一样。”
“你可以理解为恶意就真的像是病毒,可以通过肢体还有黏膜接触相互感染。”
“我这边很多时候施行诅咒魔术的最佳方法,都是接吻来着。”开普勒说。
黏膜接触万岁万岁。
“而在那里它把那些受害者的身体给撕裂,把那些人吃掉,你真的觉得这是徒劳无功吗”
她微笑着对他说。
“这种行为虐待。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把自己的恶意发泄出去,和招致别人恶意的方法。”
“这是最完美的交换啊。”
“你的意思是”
“只要那个被伤害的人心里面还有一点点的负面情感,这点负面情感就会被引爆。”
“他也会成为下一个诅咒对象。”
“然后”
开普勒不说话了。
她的手里面还捏着一个爆米花,不过没有往嘴里面送过去。
她大大的眼睛盯着那个方向,映出那里的景象。
被她的防护罩罩住的人们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背后延伸的破烂骨翅把衣服给撕裂,他们的眼睛已经完全上翻,变成了白色。
他们的身体皮肤大面积的剥落下来,露出骨骼。
而骨骼与空气接触的瞬间,上面又像是发霉一样,生起了一层薄薄的皮质,包裹住身体。
人们已经不能够再保持双腿直立的形态。
明明那是经过了不知道几千万年的进化才进化出来的样子。
他们开始四肢着地。
用刚刚生长出来的尾巴在空气中乱摆维持平衡。
鼻子也在地上乱嗅,寻找下一个猎物。
在他们的面前,被防护罩隔离着。
10米开外,是那些茫然不解的护士和医生。
其中有几个人已经往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毕竟依旧保持着事不关己的态度,依旧这么干净漂亮的开普勒,和这一片人间地狱一样的景象真的相距太远了。
他们有的人朝这边呼叫,让她们快点离开。
也有的人好像领悟到了什么,对她们表达了感谢。
对此,开普勒只是把两根手指竖在一起,按按自己的嘴唇。
然后往空中一挥,对他们抛了一个飞吻。
“不用谢。”
她兴高采烈的说,“要记得多多信仰我哦。”
“什么”
百谷泉一怀疑自己听错了也看错了。
“看天上。”开普勒说。
百谷泉一如是照做。
然后哑然失声。
天空的尽头,好像谁用黑笔涂黑了一块。
又好像是蔓延的蝗群已然逼近。
一片黑色悄无声息的浸染了过来。
在那片黑色笼罩的地方,底下的景象也变得暗淡。
字面意思的暗淡。
这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光被遮住的原因,他能够感觉到那底下的地方已经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百谷泉一对那里面的人如果还有的话,能不能够存活,不抱有任何的信心。
他见过那种黑色。
但是此前他在御影的神社里面见到的那东西,还没有这样子的巨大。
开普勒一进去那个村子就告诉了他,她说这是日本毁灭等级的危机。
一开始他不信。
发生杀人案的时候他不信。
见到御影神社里面一座山这么大的恶意洪流的时候,他也不信。
他觉得那顶多就是一个城市一些区域的危机。
也许之后衍生出来的经济问题能够让日本怎么怎么样。
但是单纯的物质上面的力量一个超凡者指的危机还能有什么原因那是远远不够的。
但是现在看着那个能够把整个天空染黑的恶意。
他无话可说。
“”
他感觉到了什么。
他回头看。
被开普勒的防护罩笼罩的有两拨人。
一波是还能够存活,有意志,能够表示出恐惧的医生护士和警卫们。
从他们的身上,有着细细的黑色丝线往天空延伸而去。
壮大了那片黑色。
而另外一拨则是那些被笼罩的怪物。
从他们身上,有粗得多的黑色丝线。
不已经不能够称为丝线了。
更加像是一团球体,远远的抛射入那片海洋之中。
然后就不再有任何的动静。
不像医生那样子的细水长流。
“那是什么”
“哦,这个。”
开普勒说。
“之前有说过恶意其实比较像是病毒吧”
有说过
“对于病毒来说,它们的宿主怎么样倒是另外一回事。”
“对宿主的改造过程也仅仅是附加产物而已。”
“但是病毒为什么会被称为生物呢”
开普勒一下子就笑了。
“因为他们有着自我复制并且繁衍的本能啊。”
“”
“你的意思是”
“不管是让宿主变成那个食尸鬼的样子,还有去捕猎,让很多人死掉。”
“都只是他们为了自保的一种防御措施。”
“还有就是要增加母体的数量,最重要的就是要让别人产生恶意,让别人产生恐惧。”
“平常大家的身上也有着各种各样的恶意今天为什么又得起床学校快点爆炸吧烦人的上司快点去死去死之类的。”
“如果每一种恶意都能够吸收的话,我们见到的时候,它怎么还会只是那么一小点。”开普勒说。
“全人类的恶意,只要贡献出百分之一,毁掉日本不是轻轻松松。”
就好像是每天念神的人这么多,也没见随便哪个神都能变强啊。
只有叫着固定的名字的时候才行。
信基督的,他们的信仰永远不会流动到希腊神那一边。
“病毒的增长条件,也只能是对它本身抱有恐惧之心。”
她笑了。
“所以这不就是来了吗”
百谷泉一说不出话来。
“你非得比喻的话就把人类比喻成小。”
“如果把他们变成了食尸鬼,这种已经没有任何理智,无法再产生恐惧的怪物。”
“就是把鸡给杀掉了,一次性吃肉能够吃很多。”
“而让他们活着”
她用下巴指了指那些医务人员。
从他们的恐惧的神情里面,有一些细细的丝线延展而出。
“让他们活着,就好像让母鸡不停地下蛋出来吃。”
“虽然说数量比较少,不过胜在源源不断。”
“在这方面人类甚至比母鸡更强情感的力量是很厉害的。嗯。”
“不过由于一些不可言说的原因,范围只限定在全日本。”
“所以增殖速度还会比较缓慢就是了。”
开普勒说。
她说的时候一只手抓着爆米花,另外一只手一下一下的玩着御影的手指。
那个被她抓着的女孩也不反抗。
御影明明拥有了这么大的力量,明明已经给人类带来了这么大的灾祸。
但是却乖乖的被开普勒逗弄着。
面上带着一种近似于幸福的微笑。
五百自刀子曾经请求过开普勒去拯救这个少女。
她是不是把开普勒当成了笼罩自己的第一束光了
百谷泉一说不出话来。
他也没有什么想着,明明是我帮助了她之类的想法。
他只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
“唉呀,你非得让人家说的这么清楚吗”
开普勒假装害羞的把手在前面挥了一挥。
“当然是神明问题啊。”
“”
神明。
之前她已经拿了基督教和希腊神话随便来举例。
而之前,希腊神话最著名的那个,农神让所有的农作物枯萎。
也仅仅是到希腊的边境为止。
“各国的神明各自统领着各自的疆域但是你说这东西是神明。”
“不要用这东西来形容。”
开普勒的言词前所未有过的认真。
她虹彩分明的眼睛盯着他。
“这是你们自己创造出来的。”
“”
“固有的御影神格,再加上你们对她的信仰”
“真诚的爱是信仰,对于邪神来说,恐惧当然也是信仰的一种。”
“你们自己创造出来了这个邪神。”
开普勒说着,从摊子上一下子跳下来。
在她的双脚落地的瞬间,大地激起了黑色的涟漪。
这原本是御影的能力,不知现在为何开普勒也掌握了。
而在这个瞬间,天空上面的黑色也迅捷的开始蔓延开来。
好像之前它的推移都只是一种缓慢的,漫不经心的,像是呼吸一样的自然生理反应。
而现在,才是猎手真正准备捕猎的时间。
天空瞬间就被黑色给笼罩。
百谷泉一当时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
他只是觉得自己站在那里,自己的身体在被什么东西抽空。
不是灵魂这么抽象的东西,。
真的是自己的血肉,自己的内脏。
他看着前方,双眼已经开始涣散。
他觉得自己的眼球要被完全抽出去了。
但是他还是能够听见开普勒的声音。
快乐的,温柔的,好像目的已经达成了的声音。
她说“您满不满意我的解说”
百谷泉一的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他真的还能够发出声音的话,那么就是。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
“不是和你了啦。”
开普勒的手轻轻抚摸上他的脸颊。
在她碰触到他的瞬间,吸力凭空消失。
他重新站立在大地上。
百谷泉一过了几秒钟才能够领悟到这个事实。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的大脑重新运转。
恢复思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领悟刚刚开普勒的话语
她说“不是和你解说的啦。”
她说着,把两根手指并在一起,又给他丢了一个飞吻。
她的眼睛的确没有看他,而是看着虚空之中的某个方向。
好像那里有着确实存在的人类,那里的人类能够确实接收到她的视线一样。
“你有着我的庇护,不管是恶意怎么样,邪神怎么样。都与你无关。”
“他们伤害不到你既然伤害不到你,那么这些怪物也就对你没有任何影响了。”
如果他们是正儿八经的神明,倒是还能够给你一点祝福之类的。
“我既然说了这么多的注意事项,当然是对那些会被伤害的。孱弱的。没有任何人庇护的。”
她笑了。
“普罗日本大众说的。”
“”
“如何现在是不是非常的想要信仰我了”
屏幕上,少女兴高采烈的微笑着。
和之前出现的每一位女神一样,她有着无与伦比的美貌。
和之前出现的每一位女神一样,这美貌也不能够对人类有任何积极影响,不能够引领任何人向善。
亲口说出了我喜欢看人们挣扎着痛苦的样子的这位少女,她的微笑也只是更大厄运的前兆。
但是现在,人们的确被那美貌给救赎了。
就在几分钟前,开普勒刚刚开始说第一个字的时候。
全日本的屏幕手机,电脑,商场的超大广告屏。
甚至是光滑的镜子和水面,都映照出了少女的形象。
而就在刚刚。
就在黑影已经几乎笼罩了全日本,起码从卫星云图来观看,日本这一块已经完全被涂成黑色的时候。
唯一一个能够让人们免于被那黑色洪流给吸进
去,免于被吸成干尸,变成食尸鬼一样的怪物的。
也正是那屏幕散发出来的微光。
少女的双眼紧盯着屏幕外的他们。
好像要把他们给抓住吃掉一样。
“直播是超凡者的传统艺能。不爽不要玩。”
又是一波信仰增肥。杜松子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