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婆笑眯眯地瞧瞧五人,“咦?怎么只有你们五个?不是还有十多个人么?”
  陈磊也不说话,看看时间低声道:“你再撑会儿,然后就靠着宋婷,两点就把我的放出来。”
  宋婷不敢直视女巫,几乎要哭出来,“两点不行,我撑不住。”
  陈磊大声吼,“不行也得行!越快天亮越凶险,后边靠谁去?”
  拄着拐杖的女巫阴森森瞧着他们争吵不休,半天才打了个响指,“南瓜总是那么心急。”篱笆附近几个南瓜头忽然滴溜溜滚动,枝条化成柴火棍般黑色手脚,一转眼功夫大头细身子的南瓜人便在月光下围着木屋跳起滑稽的舞蹈。
  “好不容易有活人来做客。”女巫瞧着被银白守护神包围着的人们,不由自主舔舔口水,“得好好招待,我们可是很好客的。”
  噗的一声,银白狐狸慢慢消失了。
  时限:七天后面的倒计时只有七个小时不到,柏寒收好车票,时限是上午十点,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四个方向都守着同伴,同样休息的长发女生靠过来小声说:“柏寒,百福好厉害。”
  她由衷欢喜,“是啊,以后任务不用愁了”
  长发女生继续羡慕,“高澜山,就是那天说的,他守护巨蟒也是这样一盘,什么恶魔都进不来。梁哥十一郎进攻很强力,防守就不如沈天奇了。”
  两个小时以前,柳生十一郎最后劈死一只阴魂便消散在空气中,只剩下点点银光。
  守护神不是万能的。柏寒默默琢磨,当下防守稳如泰山,可沈百福问题也很大:实验几天了,只要沈天奇化身巨大佛珠便重如泰山,他这个主人只能蜗牛般缓缓移动,以后任务如果遇到消灭恶魔邪灵,难不成抬着他追着怪打?
  我必须也有个守护神才行。
  那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望着满地残骸和被火焰焚烧过的痕迹,立在火圈外看不清面目的飘忽阴影,仿佛有冰冷石头梗在喉咙。柏寒不敢再看,望着头顶明月,再坚持两个小时...
  咦?仿佛周遭空气突然被抽走一半,众人不得不张开嘴巴呼吸,匆忙跳起身防备的柏寒发觉肩上沉重仿佛多了座山,就连手中匕首都沉重坠手。“怎么回事?”
  原本围绕着房屋布下的一圈火把突然尽数熄灭,身后熊熊燃烧的篝火也未能幸免,只剩下柴禾冒着点点余烬,持在众人手中的火把只剩烧过一半的焦黑木头。
  沈天奇--那串浮在空中的巨大佛珠突然缩小一半,堪堪能把众人围住,周身璀璨夺目的金光也黯淡许多。
  “不行,我喘不过来气了。”原本被围拢坐在中间的沈百福不得不按着柏寒肩膀才站起身张望,“TM怎么回事?”
  梁瑀生脸色很难看。
  原本漂浮在周遭的数不清阴魂不停朝着中间靠拢,黑压压看不到边际,最终停在距离众人两米开外。它们像是发现新鲜血食的恶狼窥视着,只等最后的顾忌消失便一股脑儿扑上来,把猎物变成自己一员。
  “点火,点火!”不知是谁喊着,声调都变了。三名仅存的新人手忙脚乱折腾火把,木头却怎么都无法再次点燃,就连打火机火光也一出现即便熄灭。还是金丝眼镜脑子快,把兜里抄着心经的纸收集过去,又把衣裳脱下试试,果然火光慢慢明亮。
  “还要来什么怪物?”洪浩和黎志强左右张望着,“这么大声势?”
  赵邯郸却说:“不像,按说能动弹的都过来了,不会拖到最后。”他瞧着梁瑀生,突然说:“记不记得第一场?”
  “像。”梁瑀生一字一顿地答,“八成糖果屋出事了。”
  难道,这个游乐园里的恶灵邪魔在最后一夜全力对付糖果屋和自己这群伙伴,两个地方各自牵制一半力量,现在那边不知出了什么差错,以至于都汇聚到自己这边?
  “那个女巫,还有木头小孩,也会过来吗?”柏寒听见自己声音发颤。
  过了几秒钟梁瑀生才答:“我认为不会。它们显然和糖果屋是一体的,有范围限制,这几天也没见它们跑过来。”
  众人都松了口气:如果二等座任务地点的怪物也跑过来凑热闹,八成完蛋了。
  “那怎么现在?”新人小心翼翼地问。
  “把火把拿好了。”梁瑀生带着几分无可奈何,“能打的都打了,它们也没招了,只要外面这帮进不来就没事。没别的办法,扛着吧。”
  等待是难熬的,尤其两米外便围拢着密密麻麻的幽魂恶灵更是如此。大家都不敢朝外看,各自把熊熊火把朝外高举,仿佛它们能抵挡住幽魂似的。
  有个女新人战战兢兢说,“我念心经吧?”
  大家当然赞成,于是“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喃喃念诵声便回荡在静静夜空里,只有燃烧的火把偶然发出噼啪声。
  有希望吧?柏寒瞧着一分一毫慢慢缩小的佛珠光晕,心里忐忑不安。忽然听到沈百福大喊,“别念了别念了,脑袋疼。”
  新人连忙停下,只见沈百福使劲揉着太阳穴,“不知道怎么,心里烦的要命。”
  沈天奇真的是佛珠吗?记得第一天百福便说,他原名沈天奇,却日日啼哭不止,只好送到庙里请回这串佛珠贴身佩戴,还改了百福这个名字。现在继承了他本名、附身佛珠日夜不离又化身守护神的,到底....
  洪浩拍拍他肩膀,小心翼翼像伺候客户,“福哥,你想念点什么?你舒坦了算。”
  被众人团团围住的沈百福茫然四顾,瞧瞧自己闪着金光的佛珠,佛珠外乌云般笼罩的邪灵恶鬼,求助地望着柏寒,喃喃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烦,静不下来。”
  梁瑀生也拍拍他肩膀,“福哥,你静下心,你这个珠子很有灵性,你胆子越大越能抗,这口气不能松,松了就麻烦了。”
  当一个人肩膀上担负着九条性命的重担,任凭谁也不能镇定自如。束手无策的柏寒看看他又看看梁瑀生,怎么也想不出办法,还是长发女生小声说:“要不,唱歌吧?”
  首先响彻在夜空里的是走调的《真心英雄》,洪浩这个房产经纪看起来经常应酬,唱的声情并茂,紧接着是《风雨无阻》,倒也颇为鼓舞士气。金丝眼镜唱了两首陈奕迅,沈百福哼着《双截棍》和《东风破》看上去舒服多了。
  可即使周杰伦也阻挡不了邪灵恶鬼的步步紧逼。仅仅半个小时,柏寒伸长手臂便可触摸到它们了--面部溃烂、奇形怪状,有的穿着防护服,他们是核泄漏事故的受害者吧?
  不远处脑门中了赵邯郸一箭的红裙布娃娃正在一步远的地方,尽管它没有表情,可柏寒觉得它一定在笑--我来了。她下意识抓紧什么东西,这样不行,百福必须提起精神,要不然就完了。我要唱首提劲的,唱什么呢?
  长发女生低声哭泣着,地上有几条翻着白肚的死鱼,啊啊,原来被她紧紧握着的是梁瑀生左胳膊,连忙放开。鱼,美人鱼?
  “问世间是否此山最高,或者另有高处比天高。在世间自有山比此山更高,在我心世间始终你好”尽管这是首粤语老歌,柏寒依旧唱得像模像样,去年《美人鱼》大火后每次去唱歌她都会点一首。
  “一山还比一山高,真爱有如天高千百样好。”众人也来了兴致,大声吼叫着,“论武功俗世不知边个高~”
  一曲终了振奋人心,大家都哈哈苦笑,有点破罐破摔的气势。梁瑀生把刀交到左手,从外衣里摸出个银白扁酒壶,笑道,“行了,今儿也就这样了,一人来一口,福哥,尽人事听天命,爱怎么着怎么着。”仰脖喝了一口递给身边柏寒。
  心头热血上涌,柏寒也喝了一口,入口辛辣却是白酒,当下递给沈百福。后者蹭地跳起来,连喝两大口递给洪浩,洪浩喝了又递给赵邯郸。
  “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梁瑀生把上衣一脱,在火把上点燃了甩将出去,大声唱道,“睁开眼吧,小心看吧....历来强盗要侵入,最终必送命。”
  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众人跟着唱,沈百福更是来了精神,扯着脖子大吼:“万里长城永不倒...江山秀丽,叠彩峰岭...”
  那晚乌云遮住了月亮的脸,切尔诺贝利游乐园地狱之门敞开着,阴魂横行恶魔窥伺,却始终没能彻底湮没守护神沈天奇最后一丝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