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4月26日傍晚
  这破树怎么点不着?柏寒泄气地把火把插在地上。森里中随处可见的深褐树木潮湿纤细最多可以做为篝火的材料, 想像把火炬般整棵点燃是不可能的。
  整整一天铜哨吹得自己脑袋都疼了, 有时候她以为听到回音,惊喜之余却发觉是自己的幻听。周锦阳和孟浩然不是说这里只有几平方公里吗?为什么我像宽阔海洋里一滴水和别人再无交集?
  倒霉!
  “小青小蓝我们要糟糕了。”她不时把短剑举在身前, “今天晚上我们很危险,怎么办?”
  两条小蛇悠闲自在比她淡定多了。
  羽毛?羽毛要是能通讯就好了。鹅卵石?好像没什么用处。希什么泉水?还是留着吧。短剑和小蛇--要是晚上来袭的不是阴魂而是活人哪怕丧尸也行啊, 好歹能拼一场。
  我是不是要死掉了?不不不能自暴自弃,乱掉阵脚就完蛋了。柏寒这么想着给自己鼓劲, 随即开始寻找今晚的落脚地点。
  那片被几棵树环绕着的空地看着还凑合--来不及选择了。匆匆跑过去把背包放在地上,用短剑开始切割树枝。柏寒对梁瑀生很是感激,没有这两把削铁如泥的短剑,想收集足够木柴效率要低得多。
  尽管明知不一定有用,柏寒依然按照前几晚的方式在树上多绑几根火把,地面围绕三堆篝火。她边吃晚餐边整理东西,行李箱作用到头了, 有用的都转移进背包轻装上阵。
  暮色降临的时候柏寒深深呼吸着,发觉三、四个青白人影出现在视野中的时候也尽量平静--怕什么,我是见过大场面的。
  这种乐观自信在四个小时之后到达低谷。刚刚十点而已,墨绿手珠的光芒便黯淡不少,这样下去只能坚持过午夜而已,柏寒彻底收起侥幸心理。
  一枚照明弹被投掷在不远处,明亮耀目的光芒在夜幕上留下流星般璀璨短暂的痕迹, 良久方散。与其说照明弹,不如说春节燃放的烟花,怎么没有电影里美军专用的呢?
  把两只手电筒牢牢绑在左右小臂, 背包在背上扣紧,柏寒左手执着熊熊火把,右手把短剑举在面前:“小青,我们要转移了,去那边?”
  盘踞在“胭脂”短剑上的小绿蛇毫不在意,轻轻吐着信子。“好吧好吧,我随便走了。”
  仿佛有口漆黑大锅倒扣在头顶,柏寒头一次感觉“星月无光”是件多么凄凉无助的事情。火光伴着手电光束照亮周遭几米的范围,柏寒辨认着前方崎岖不平的道路同时吹响铜哨。
  拜托,来个人吧!
  可惜出现在视野里的只有停留在树下或者草丛里的青白阴魂。
  心脏在胸腔里拼命跳动,柏寒咬紧牙关奋力奔跑着不时望向左手墨绿手珠。凌晨一点整的时候她点燃第二枚照明弹,希望跟随着光芒一起冉冉升上夜空。
  烟花消逝的时候柏寒有种“再也看不到”的感觉,手珠散发的金光也慢慢黯淡。不能认输,柏寒本能吹响叼在嘴里的铜哨继续往前冲去。
  咦?小青突然身体笔直朝右前方折去仿佛路标,它又在给我指路吗?柏寒几乎不敢相信眼睛,条件反射地把另一把短剑也取到手中,果然小蓝也保持同个姿势。
  “可别把我再带到大黑狗那里啊!”她来了信心,匆匆叮嘱一句发力奔跑。糟糕,大概手珠威力逐渐减弱,窥伺在侧的阴魂像蜂拥而至的苍蝇越聚越多,仿佛她是块奔跑着的黑森林蛋糕。
  两条小蛇毫不犹豫地指示着方向,柏寒想也不想跟着穿越树丛翻过倒在地上的树木,在黑暗中仿佛奔跑一个世纪那么久忽然发觉前方远处似乎有银光闪动。
  很难有言语形容柏寒此时心情,眼泪险些流出来,随即用力吹响铜哨挥动火把--一只青白阴魂甚至追随在身周三尺的距离。
  柏寒用力挥动火把从它身体直穿过去,随即朝着那里直奔。前方忽然升起一朵璀璨明亮的烟花,柏寒抑制住欢喜拼命吹响铜哨,又朝那里划圈挥动手电光束。
  一股比冰还冷的寒意从脚踝慢慢爬上小腿、膝盖...柏寒忽然发觉身体不听使唤了。她呆呆戳在地面,就连火把也拿不住直坠下去。
  戴在手腕的墨绿手珠已经失去光彩,和普通念珠没什么区别。时间到了么?一道青白人影笼罩住她,柏寒心里迷茫不清觉得自己变成另一个人。
  我是唐泽俊雄,今年四十一岁。我住在北海道,很爱我的妻子,有份稳定工作。去年三月我的公司倒闭了,我只好提前回到家里打算和妻子去旅行,休息一阵再求职,地点我都想好了,就去蜜月去过的富士山。回到家里的时候我发现妻子和邻居躺在卧室里,我原路退出,还给她们关好大门。
  我想看看富士山,于是我坐火车来到这里。富士山依然堆积皑皑白雪,我看了一天一夜,然后进入这片森林再也没有出去。
  停下来,我是柏寒,不是什么俊雄。柏寒竭力想控制自己,身体却另有主张地扔掉手电,朝着黑暗树后蹒跚行去。
  “柳生十一郎!”
  随着熟悉喝声,仿佛一道银白闪电划破天空,一个头戴战盔身批重甲的日本武士挥舞佩刀从柏寒身体疾劈而过,柏寒立刻摔倒在地。
  一个男人从黑暗中大步流星迎面走来张臂把她牢牢护住,柏寒仿佛从地狱被拉回人间。还没熄灭的火把再次熊熊燃烧,四周恢复光亮。被银光覆盖的柳生十一郎围着四周冲刺疾劈,青白阴魂就像被阳光暴晒的露珠迅速蒸发。
  用不着看他的面貌柏寒就颤抖着叫起来:“梁瑀生!”
  “是我。”听起来梁瑀生非常高兴,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臂弯里,“起得来吗?”
  比上次被艳姬附体全身僵硬强多了,只是个普通阴魂而已,柏寒挣扎着活动手脚,“能。”
  “不用急,缓一会儿。”梁瑀生安慰道,话语中又是惊喜又是庆幸,还带着些敬佩:“柏寒,就你一个人吗?”
  终于有人跟我说话了陪着我了,我不是一个人了。柏寒紧紧依偎在他怀抱里--可真暖和。“就我一个。我以为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