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白天蓝,几只鸿雁飞过,或一列排开,或几行成字,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我趴在屋顶上写信,不时停下头望一望天空。
如果镯雀没有遇上穆向才,想必也是如天上鸿雁这般逍遥快活的,就做一只简单的花妖,徜徉于群花百丛中,采花蜜,撷露水,做好吃香甜的糕点,多惬意。
一百年,虽不足以沧海桑田,但人世却能几度变迁,等镯雀再睁开眼时,她心爱的男人变成了白骨一具,而她那时最恨的人,应该就是我了,却有可能连一具让她发泄怒气的尸骨都没有了。
这对她来说一定很残忍,我得留根腿骨给她才行。
写到一半有些渴,我头也不抬的喊道:“湘竹!我渴了,帮我倒杯水放在石桌上。”
话刚说完,一盏清茶瞬间飞至我跟前,速度太快,茶水甚至都未溅出,波纹于盏中轻晃,映了满盏的云光天影。
我转头望去,杨修夷一身蓝衣斜靠在石柱上,双手抄在胸前,闲闲的看着我。
我望了眼茶盏,想要将它移回院中石桌上,却怎么都移不过去,我恼怒的看向杨修夷:“你干什么!”
“你不是渴么”
我横了他一眼,收回目光继续写信,他身形一晃就坐到了我身旁。
我忙心虚的将信盖住,回头瞪他:“下去。”
他俊容僵在了那,神色阴沉难看。
循着他的目光,我发现我没盖住的信上刚好有这么两列字:“……叔年少轻狂,血气方刚,但太过纵欲总是不对,师公应及时将他召回山上,否则等他贪恋女……”
我慌忙将信藏好,他沉着脸:“这是什么”
“什,什么都没有。”
他长臂一探,一把就夺走了我的信。
信一共有三封,对师父的语气比较随意家常,对师尊的语气很是敬畏,对师公的语气两者结合适中,三封信的共同特点是,都少不了说上某人一顿坏话。
眼看杨修夷脸色越来越难看,我觉得我快要完蛋了,正准备开溜,他怒声吼道:“田初九!”
我看着院子,嗫嚅:“你不用费心踹我下去,我可以自己跳……”
他恶狠狠的瞪着我:“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
可能比信上描述的还要恶劣一点。
但我不敢说出来,我咬着唇瓣,没敢说话。
他怒焰万丈,一把将信摔在了我身上,转身就走,我慌忙拉住他:“杨修夷!”
他头也不回,声音骤冷,冰如雪山寒霜:“你不用费心赶我了,我现在就走!”
我看着他,说不出是喜是愣:“这就要走了”
他没有说话,浑身浴满怒气,震得我神思发疼发麻,我从未见他这么生气过,一时有些慌乱:“好,但,但你走之前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他阴沉着脸,墨眉拧成一个死结,双目喷火一般瞪了过来。
我忙道:“等镯雀一百年后醒来,你……”
他烦躁的打断我:“不答应!”
“求你了!”我急道,“你这么一去,我们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说上话了,你就看在师门关系上帮帮我!”
他面色一凝:“什么这辈子”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杨修夷,我对镯雀有愧,等她一百年后醒来,我想麻烦你去告诉她,穆向才只是她的黄粱一梦。世上没有穆向才,没有曲婧儿,也没有我田初九。如果她不信,还是很恨我的话,那你就把我的骨头拿去给她发泄,用去打狗,用去捅茅坑,用去搅猪粪都可以,反正那会儿我也死了,我不会生气的!”
他浓眉一皱,粗暴喝道:“你脑子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