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死了没有,通常这样意识未散的情况下,我都会出现点梦境。比如我的身世记忆,又比如一些乱七八糟的幻想,这种幻想多半传自于师父,他梦到师公师尊伺候他,我则梦到杨修夷给我足底按摩,或问我想吃点什么,然后给我稀奇古怪的变出来。
可这次我梦到的却是宋十八。
夜幕四垂,无星无月,天地万籁无音,有两个飞贼将一个襁褓婴儿从深宅大户中偷出,鬼鬼祟祟的跑走。
我在梦里一路追踪,追到一家布了阵法的荒舍。外面爬满枯藤,恍若无人居住,踏阵之后却满是婴孩哭声,两个飞贼气喘吁吁的将婴孩抱上去:“帮主,只能这个了,你看看合不合适。”
风帽大裘,衣衫厚重的男子在一豆灯火中转身,晶亮的眼眸微扫过婴儿,粗哑难听的声音淡淡道:“可以。”
两个飞贼宽慰一笑。
男子接过嚎啕大哭的婴儿,漂亮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婴儿的白嫩小脸,沉吟:“这个取什么名字好。”
一个飞贼道:“取了那么多都累了,这是第十八个,干脆就叫十八好了。”
男子点头:“也好,就叫宋十八吧。”
他抱着婴儿在木窗前驻足,仰首望着满空夜幕,喃喃道:“十八年,一定很快的。”
“嗯。”
他双目变得悲凉,叹道:“吾辈流飘万里,长吟远墓,凄以悲歌。哀鸣故土残垣,悲惜族人苦难,西去长路逾难崎岖,吾徒怀愤慨而无济,徒抱期守于薄躯,自当以善念为归。然载罹严寒之痛非我所忍,归穷委命之耻非我所想,此怨毒之心难以平化。却也不愿与世人为祸。自此而后,吾辈当闭以俗尘,苦乐自痛于一隅,作乱之罪亦为此一次。恳望先祖饶恕。”顿了顿,他回头看着那两个飞贼,“陷活岭一带交由你们,自今日起,我将避世于沧孔山。”
“是!”
他的语声沉痛落寞。我微皱眉头,揣测他身份之时,他却忽的回过头,幽亮眼眸朝我望来,厉声道:“尔乃罪族之女,见到我为何不行以彭盼之礼!”
我愣了愣。
他一抬手,我的身体转瞬被他掐住脖子,他嘶哑一笑:“上古之巫共大荒十罗,万世桑田后,如今只剩我乐氏一族。却也惨遭不幸,恐有亡族之难。你虽为罪族后人,但与我一脉同宗,若与我繁衍子孙,重振我乐氏大族,我可宽恕你族罪孽!”
这本是一个严肃的梦,但我的梦经常到最后都会被各种匪夷所思的情节扭曲,这次也没例外。
我抓着他的手,艰难道:“可是我不能生育。”
他认真的想了想,将宋十八递到我怀中:“把她吃了再生出来。”
“我不吃婴儿!”
“那你想吃什么”
“火云糕。”
他又认真的想了想。将婴儿襁褓揭开:“那让她拉点给你。”
……我发誓我这辈子再也不吃火云糕了。
从梦中醒来,最先见到的是一帘碧天,身旁满是青草香气,还有果味芬芳。依稀能听到不远处有溪流淙淙。
我抬起手,手指纤长,肌肤莹白,好一双玉嫩纤手……
当然,不是为了自恋,而是想看看自己是人是鬼。
我没死。
撑起身子。环顾四周,空无一人,想要出声喊人,声音却喑哑在喉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