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轻轻颤动,洞外的动静由远及近,洞内的空气却仿若凝结了一般。
沉默许久,庄先生道:“你为什么会猜到他们身上去”
“他们,是真人所咒为妖的么”
庄先生蓦然一笑,道:“厉害。”
“真人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毒咒”杨修夷又问道。
庄先生笑了笑,语声却冰到极点:“你都知道这么多了,还猜不出来”
“与初九有关”
“是。”
杨修夷的手掌重又一紧,道:“初九早在千年之前,是否便已存在。”
“哈哈哈哈哈!”庄先生大笑,“才夸你厉害,你就变蠢了,她一缕孤灵,哪来的前世今生”
“既是缕孤灵,那她对真人究竟有什么意义”
“这你无需过问。”庄先生朝我看来,“你当真有解她身上的浊气之法”
杨修夷语速变急:“真人说这些谋划都是为了初九,如若初九真是缕孤灵,那真人这千年来的所作所为是为何”
庄先生起了恼意,道:“你先回答我,你找到了什么办法”
杨修夷不依不饶:“真人先答。”
“我先问的!”
“你何时先问”杨修夷冷笑,“真人口口声声与初九有关,我看只是想打着初九的名号来行恶吧”
“你住口!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庄先生大怒,激动喝道,“你与她相识才多久她爱慕上你全是你那点运气!乳臭未干便来我跟前较劲,你知不知道我早就想将你碎为万段!”
“她是我的结发爱妻!真正轮不到说话的是你这外人!”杨修夷也终于怒了,“你以为我就不想把你碎尸万段了我恨不得将你也咒为一个九头怪,把你压在九龙渊底下生生世世不得安宁!”
“外人”庄先生气得发抖,“我是外人!杨琤,你会为你今日所说之话付出代价的!”
“你拿什么跟我斗”杨修夷怒笑,“你这废物老头,除了年龄。你有的我都能有,可我有的你能有多少,若非初九浊气入骨我等不及了,今日将万珠界那群蠢货玩弄于股掌的人就不是你了!”
“你敢说我废物老头!连你师父那样的辈分在我面前都不够看!”
“你活了一把岁数。把自己修为赔光到我这么一个晚生你都打不过的地步,你这老头不是废物是什么只会张牙舞爪的在那叫嚣,你倒是过来咬我!”
庄先生胸膛剧烈起伏,怒目瞪着杨修夷:“好,好一个杨琤!我今日是奈何不了你。你年少轻狂,可你不会狂多久了!”
大地的颤动越发剧烈,洞外喧嚣沸天,鏖战嘶鸣声逐渐逼近。
杨修夷转眸望了眼,沉了口气,起身冷冷道:“我的人就快到了,真人还是抓紧时间逃命吧。”
“你知道你抓不住我了”庄先生嘲笑。
杨修夷转身便走:“我不屑在这种情况下抓你。”
“好一个小儿!你倒是来抓抓看!”
杨修夷头也不回的离开。
风呼呼从洞外出来,带着滚烫热气,火势似越来越大,天地都是嘈杂。
杨修夷在洞口外停下。不知道在看什么,再未曾动过。
在我打算睁开眼睛的前一瞬,卿萝的声音响起:“在想什么”
杨修夷微顿,侧过身去:“你怎么在这。”
“我一直都在,你们没发现罢了。”卿萝道。
杨修夷没说话,顿了顿,抱着我往前走去。
“白悉真人脾气暴躁出了名,但真正激怒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卿萝跟上来道,“他好像真的很在意初九。”
“嗯。”杨修夷应了声。
“你什么时候知道初九是缕孤灵的”
“逐鹿潭。”
我一愣。
“那,”卿萝顿了下。“你真的找到解她浊气的方法了”
杨修夷脚步未停,淡淡道:“没有。”
“难怪你放过那老头。”卿萝叹声,又道,“可如果真的没有办法了。那初九岂不是就要死……”
杨修夷蓦地回过身去,卿萝顿然止住。
我悄然睁开眼睛,他正望着卿萝,黑眸冷锐,似一把冰刃。
我轻声道:“杨修夷。”
他垂下眼眸,墨眉微拢。
我眼眶有些酸。尽力忍住哭意:“我有点饿了。”
他继续往前走去,将我微微抬起,侧凹进他怀里,是一个更舒服柔软的姿势,温然道:“很快就能回去了,你师父给你做了很多好吃的。”
“好。”我笑道。
我看向卿萝,她没好气的横了我们一眼,远远跟在后面。
大火燃遍天地,烧于湖上,那些山岚被火麟尽数推塌,远空有大片大片的白光缓缓投落,渐渐的,雪花也随泠风飘洒入来。
我抬眉看着天幕,道:“这里的阵法被破光了。”
“嗯。”他点头,“很不易。”
“多少只火麟”
“好像近两百了。”
我喟叹:“要这么多大块头才能撞破,这阵法真厉害。”我看向杨修夷,“现在在打仗的是秦域的人吗”
“是,”他看向被高山半阻的远地,“此事得多谢他了。”
“嗯。”我贴靠在他胸膛,轻轻点头。
又饥又乏,我很轻易便入梦了,睡了很久很久,醒来师父陪在身边,和呆毛絮絮说着些有趣的小奇闻。
我躺在床上静静听着,听他从燕国大夫安清剑休止干戈的绝妙计谋讲到大宣承君剑客月逐千山,万贼逃窜的英勇孤胆,呆毛捧着一块蜜豆糕,边吃边听得津津有味。
“猴子”花戏雪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抬眉望去,他盘腿坐在不远处的清柳醉酒座屏旁,膝上枕着张棋谱。
师父和呆毛转过头,呆毛欢呼一声,扑上来:“主人!”
师父一手将它拎走,捡了个软枕,边扶起我。边塞到我后背:“什么时候醒的,也不吱个声。”
喉间干涩,我沙哑道:“我喜欢听师父说故事。”
他笑了起来,花戏雪端来一盏茶水。师父伸手接过:“来。”
温烫清水入喉,瞬间暖热了身子,我望了圈,道:“杨修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