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我”楚离两眼定定望着桃夭。
“有点印象。”桃夭讥诮道,“看你这么狼狈,难不成是准备投靠我”
楚离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了,“是,我想追随你的左右。”
“这人不可信,他只会拖累王”夏勒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楚离摆明了对王不死心,这人奸诈狡猾,惯会做戏,留他在身边,说不准又坑了王。
鬼卿却有不同的想法,龙族力量不可小觑,既然王无意征讨龙族,倒不如好好利用这股力量。
于是他说:“夏勒言之有理,你们龙族是天庭座上嘉宾,从来瞧不起咱们魔族,你想投靠我们我们就得接受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楚离不答,只看着桃夭。
“我记得你是天虞山的人,”桃夭眉头微蹙,忽而恶作剧般一笑,“我不喜欢天虞山,你看着办。”
她走了,楚离还兀自怔楞着。
鬼卿从他旁边经过,“灭了天虞山,这就是你的投名状。我打赌你做不到,诛仙堕天的惩戒会烙在你的灵魂上,生生世世,永远无法磨灭”
“不过,这对于我们魔族来说不值一提。”他的声音带着莫名的陶醉,暗雾中露出一张白得不正常的人脸,上面布满各式的黑色花纹。
“时间久了你就会习惯这中感觉,老实讲,这滋味还挺不错。”鬼卿瞥了一眼角落里半死不活的梵音,阴瘆瘆笑了笑,隐去了。
石阶上的刀丛已经消失,只有斑斑血迹,楚离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脸色铁青。
梵音使劲蜷缩起身子,呜呜咽咽求道,“别杀我,我不想死师兄,反正她什么也不记得了,天虞山那么多人,不一定非我不可。”
楚离道:“为什么偏偏是你连着天虞山的灵脉,万年前分明没有你。”
梵音完全听不懂他的话,只泣声求他饶命。
“青荇梵音”楚离念着这两个字眼,慢慢走远了。
城门处,南岭子已经看不出人样,一道又一道的黑影掠过他,每飘过一次,他的魂魄就被撕去一块。
他已是出气多进气少,奈何灵根未灭,总有一口气吊着他,想死也死不了。
“杀了我,我受不了啦,楚离杀了我”
楚离握住锟铻刀,又松开,诛仙,即便对神明来说,也是无法饶恕的罪孽,况且这人还与他有师徒之谊。
“你曾说梵音是佛前白莲的转世,是真是假”
南岭子灰白的眼珠子动了下,“是真的,你救下她送回佛陀身边,功德无量啊”
楚离语气淡淡的,“谎话,她阴险歹毒,毫无半点沾染佛性的样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肯说实话,桃夭如果顾忌她佛前白莲的身份,就根本不会抓她。”
南岭子一下泄了气,喃喃道:“她确实来自须弥山,也长在佛前的莲池里不过是水荷叶,不是莲花。”
“万年前的天虞山根本没有灵脉一说,你做了什么手脚”
“神山,佛光”南岭子坚持不住了,四肢怪异地抽搐成一团。
“哪儿的神山西卫”楚离跨前一步,死死盯着他每一个动作。
南岭子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艰难地点点头,眼中满是恳求。
楚离闭上眼睛,好半晌才睁开,颤抖的手终于摁在刀柄上。
“走好。”他说。
青光闪过,南岭子人头落地。
一声爆裂似的霹雳猛地炸响半空,惊得鬼魅四处逃窜,哀嚎不绝于耳。
楚离提着南岭子的人头从暗雾中显现,眼神空洞麻木。
他好像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觉,昏然,寂然,只有心一阵疼似一阵。
不是为自己,是为桃夭。
南岭子与他有过节,他也知道这样做可以让南岭子早点脱离痛苦,仍旧难以下手,那上辈子,桃夭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亲手杀了商枝。
当初自己怎么说来着,劝她大局为重,保持皇后的风度,不要意气用事,更明着警告她不许动青荇。
他从来都没有真正替桃夭着想过
一道黑色斑纹悄然出现在楚离肩颈处,蜿蜒向上直至左耳,如花枝一般围绕着红宝耳坠。
耳坠微微地晃,他伸手摸了摸,散开头发,将耳坠掩盖住。
“死了扔给鬼头们吃了吧。”桃夭目光扫过南岭子的人头,厌恶地皱皱眉毛。
楚离的声音极轻,“我可以留下来了么”
“去把天梯擦干净。”桃夭吩咐了一声便不再看他。
楚离静静站了很长时间才走,始终没等到桃夭别的话。
台阶上全是星星点点干涸的血迹,他半跪在地,一点点擦拭着,神情郑重而专注,仿佛这是一项极其重要的差事。
“等那么久,还奢望王问一句你诛仙的后果”鬼卿在他旁边站定,“执念成魔,真想看看龙王殿下发疯的模样。”
“滚。”楚离吐出一个字。
“其实你心里清楚,王就是在折辱你。看看这龙血,早已沁入石头里,如何能擦得干净”
楚离不理他。
鬼卿似乎一定要挑起他的怒火,幸灾乐祸道:“此等美景怎能我一人独享,务必要请龙族一同观赏,看他们高傲的王,是如何摇着尾巴祈求我王的欢心”
霍地一声,锟铻刀泛着寒凛凛的冷光越过楚离的肩头,直抵鬼卿的心窝。
楚离头也没回,声音冷得瘆人:“我魂魄不全时,你尚且不是对手,如今若要试试龙王的力量,我成全你”
鬼卿怪笑:“羞愧、愤怒、不甘,一股火窜来窜去,恨不能杀人泄恨对就是这中感觉,来啊,来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