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帮主，你可是堂堂的丐帮帮主，可不能跟那些臭王八二流子似的空口诬陷于人，这无凭无据的话嘛，当心风大闪了舌头。”陆无归笑眯眯地道，“我家宗主已经说过了，生花洞的事情跟我们补天宗无关，你们若是心中犹疑，自去查证办案去，哪有叫我们自证清白的道理？至于其他，方咏雩身怀截天阳劲这件事，在座诸位有目共睹，《截天功》本就是我补天宗的至高秘籍，阳册更是关乎到一桩轰动武林的公案，不止我补天宗要问个究竟，萧楼主代表朝廷在此，也是要刨根问底的。”</p>
王成骄怒不可遏，不等他拍案而起，谢安歌的拂尘已悄无声息地压在了他手背上，只见她抬眸望向陆无归，沉声道：“陆长老，个中缘由尚不明确，不如我等先收敛一二，容方咏雩自行分说清楚吧。”</p>
见她出来打圆场，陆无归脸上那七分假笑都染上了三分欢喜，从善如流地道：“谢掌门所言有理。”</p>
自始至终，方咏雩只是冷眼旁观，直到这番争执结束，他才嗤笑了一声，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被所有人听在耳中。</p>
萧正风斟酌了片刻语句，问道：“方咏雩，本座且问你——你今日所用的武功，当真出自《截天功》阳册吗？”</p>
方咏雩不作答也不点头，见他如此冥顽不灵，所有人心下都是一沉，方怀远终于忍不住道：“咏雩，此事不容儿戏，你快如实回答！”</p>
他一开口，方咏雩终于收起了笑意，面无表情地道：“回盟主的话，确有此事。”</p>
“居然是真！”</p>
“这……”</p>
一时间，非但四大掌门齐齐色变，就算是早已了然的周绛云也不禁呼吸急促起来，他的眼眸里像是燃起了两堆火，炽热无比地盯住了方咏雩。</p>
在场唯一面色不改的只有萧正风，他深深凝视着方咏雩，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追问道：“你身为方盟主的独子，从小体弱多病，少有离开栖凰山的时候，究竟是何时开始偷偷习武，又从何处学得阳册？”</p>
方咏雩再度闭了嘴。</p>
饶是萧正风城府极深，也容不得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视自己，他压下胸中翻涌的怒意，对方怀远道：“此子似有不平之气，个中症结想来不容我等外人插手，就请方盟主亲自向他问个明白吧！”</p>
方怀远心中一痛，奈何他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强忍着满腔复杂情绪，喝问道：“逆子，你究竟意欲何为？”</p>
四目相对过后，方咏雩忽地跪了下来，铁球滚落在地，链子带起“哗啦啦”的声响，却都比不上他对方咏雩磕下的那个响头来得刺耳。</p>
“爹，孩儿所求，当日已尽数向您坦白了。”</p>
连磕了三个响头，方咏雩缓缓直起身，不顾额头上鲜血淋漓，一字一顿地道：“生母恩大如天，十五年前那场大祸害她惨死，也让我这半生自困心牢，至今不能释怀，从那一日起，我没了生母，也如同没了生父……身为人子，我想给自己的父母一个公道，除此以外别无所求。”</p>
方怀远剩下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哽出了一阵阵不断上涌的血腥气。</p>
方咏雩说得隐晦，可白道四大掌门多年来同气连枝，外人不知晴岚之死的真相，江天养三人却是清楚的，虽不免对方怀远的冷酷有所微词，但是转念一想，他们不曾设身处地，又凭何置喙呢？</p>
因此，江天养忍不住道：“咏雩，当初你们母子为生花洞余孽所掳，他们不仅要挟你爹释放白凌波，还趁机偷袭了杏林会，想要杀死正在研制解药的百名医者，使阿芙蓉生意死灰复燃。你爹他分身乏术，我等远水解不了近渴，由此延误了时机，你若因此心生怨恨……”</p>
“我早已原谅他了。”</p>
不等江天养说完，方咏雩打断了他的话，抬头直视方怀远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们在地牢里等了十二天，前两天我只知道哭，后来我开始恨你，可在你终于到来的那一日……我已经原谅你了。”</p>
顿了下，方咏雩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含着泪不肯落下，抽了两口气才挤出了那句话：“我想知道，是谁泄露了车队行踪？娘亲她……为什么一定得死？”</p>
天罡殿内一时寂静了下来。</p>
方怀远的呼吸几乎都停滞了，嘴唇翕动了几下，到底是什么也没能说出来。</p>
眼中血丝越来越多，就在方咏雩紧咬牙关努力克制眼泪不要流下的时候，作壁上观的萧正风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p>
众人下意识地看了过去，萧正风收敛了笑意，正色道：“方咏雩，你说自己别无所求，也就是说……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就会把一切和盘托出吗？”</p>
方怀远脸色大变，急忙打断道：“萧楼主，莫忘了当年——”</p>
“是！”</p>
方咏雩大声应道，身体猛地往前踏了两步，若不是被铁球和锁链绊了一下，恐怕他已经冲到了萧正风面前。</p>
脚下一绊，方咏雩扑倒在地，他用双手撑起身体，抬头死死盯着萧正风，哑声道：“你知道……真相？”</p>
“本座当然知道，应该说……这天底下，没人比本座更清楚了。”</p>
萧正风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方咏雩，缓缓道：“你有句话说得不错，晴岚她一定得死，因为她不止是武林盟的盟主夫人，更是……勾结飞星盟谋逆作乱的反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