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我回忆着往事时,我已经将弟弟的第二十三根右臂砍了下来。
“这样,今天的就结束了。”我松了一口气,面带愧疚地望向他,“疼吗?”
虽然可以再生,但疼痛是不可能避免的。
“嗯,没事。这几天感觉已经习惯了,没那么疼了。”
说实话,他的话并没有给我起到任何的安慰作用。
我将其中一根捡起,透过窗户扔到厨房的案板上,随即便与他一同,将剩下的二十二根,像背柴一样背在身上,分发给每家每户。
这座小村子现在只剩下二十二户人,一根右臂就足以让每户人家吃上一天了。虽说丰盛点,一顿一根,一天两根也不是不行,但我还是不愿让弟弟承受太多的疼痛。
我们敲开了王阿姨家的大门,她感激涕零地接下右臂,叫来自己的子女,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就像在拜神一样。
也许我弟弟在他们眼中,就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众生的神吧。
我们将右臂送给每户每家,就在准备送第十九根时,变故出现了。
敲门没有回应。
这户人家是李大爷,独居,他的儿子和我的父亲一样,被当成壮丁抓走了,老伴也在两年前去世了,在街坊的帮助下勉强过活。
就我的印象而言,他是一个非常慈祥的老人,每天接过我们送来的粮食时,都用非常怜悯的眼神望向我的弟弟。
我撞开了门,进到了里面。
李大爷就侧身躺在炕上,黝黑、布满皱纹的脸颊凹了进去,手臂上看不到一点肉,全身瘦得宛如一具披着人皮的骷髅架子一般。
他的眼睛已经不可能再睁开了。
“奇怪,我们不是每天都给他送了吗?”
弟弟好奇地问了一句,我则是叹了口气:“他没有吃,也许都拿去埋了吧。”
“那为什么不吃啊?明明可以吃的。”
“不,这是不可以吃的,我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吃。但宁愿去死的,我们应该尊重他。”
我垂下了眼,将李大爷的尸体抱了起来,到他的屋后挖了个坑埋下。等会儿再回去削块木板插在前面吧,也算是葬礼了。
我叹了口气,与弟弟将剩下的派发完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前。
“对了,木柴快烧完了。李昐,你去村北边再捡一些回来呗,我做锅肉汤等你回来吃。”
“好。”李昐点头同意,转头朝着村北的枯木林走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叹了口气,走进屋,来到厨房,拿起菜刀。
说实话,一周前,我第一次在案板上剁肉时,我感到一阵反胃,将上一顿吃的草根与树皮全吐了出来。
但现在,我竟然就像在切一块猪肉一样,在切这根人类的右臂。
想到这,我不禁苦笑了起来。
就在胡思乱想之际,我已经将肉剁好了,然后将其一股脑地扔进锅中,然后再往里填一些水,盖上盖子就行了。
这时,突然门外传来了一声尖叫声,吓得我一愣。但紧接着,我听到了更多的尖叫、求饶声,还有“砰砰砰”的类似鞭炮爆炸的声音。
我不禁慌了神,快步来到门旁,透过已经没有了窗纸的窗户,我看到,外面有一支部队,他们正在追砍村民,用手中的火铳、弓箭把那些无辜的村民们当成兔子来射,甚至就连小孩都不放过。
“妈的!”
我低声骂了一句,我知道他们在干嘛,我听人说过,有些混蛋士兵会把一些偏僻村子的人全杀了,将他们的脑袋割下来,当成剿匪的战功汇报领赏。
我赶紧来到厨房旁,顾不上锅里已经沸腾的肉汤,跳窗打算逃走。
但就在我刚落地,还没站稳时,突然听见旁边传来“哟”的一声。
我转过头,就见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站在了我的面前。
这一个瞬间,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做,不知该怎么办。
下一刻,眼前寒光一闪,超越常识与极限的疼痛感从我的颈脖中传来。
但我没有叫喊,因为我已经喊不出声来了。
我的视线逐渐被黑暗所占据,我所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我那无头的身躯,倒在了沙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