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雯嘉又被噎了一下，里头传来杜威的声音，“雯嘉，你进来一下。”
楚雯嘉松了口气，急忙推门进去，洛泽眉头一皱，道：“她真是没话也要找话说，打个照面点点头不好吗？”
这种人顾棠也见了不少了，心思也不难猜，无非就是利用别人不会当众翻脸的心情，硬凑上来营造一种我们关系很好的假象。
顾棠跟洛泽上了电梯，往酒店高层去。
“她经纪人来干嘛？”洛泽忽然问道，“她不打算演了？”
洛泽说完就先自己摇头了，“她刚才看着挺紧张的，应该是要求导演加戏。”
“她加不了戏。”顾棠镇定地说，“戏都加在咱们两个身上了。”
洛泽立即就笑了，他往顾棠身边一坐，“你刚才把我都捏疼了。”
哪知道顾棠并没有接他的话，反而办起脸来，“你觉得你的演技过关吗？”
洛泽一下子愣住了，大好的气氛，而且现在才六点多，导演还说明天放假，他要跟编剧商量剧本——算起来一天多可以快活的时间，她居然问他演技过不过关？
“也还……凑合吧。”
顾棠叹了口气，“你这样不行啊，你最后跟皇帝的那场对手戏，没有层次感。”
洛泽头皮发麻，他想起他刚签了经纪公司，去上演技培训课的时候，那个老师说过的话。
但是顾棠不是他的老师啊……他的自我认知有问题了？？？
“你坐好。”顾棠严肃正经道：“我先跟你说说今天导演加的这场戏，后头会有什么结果。”
洛泽嗯了一声。
顾棠道：“你演技过关，这两个角色就会是前期不可或缺的人物。苏姑姑是太后的心腹，跟皇帝也有点猫腻，平公公是皇帝的探子，又跟苏姑姑结成了假夫妻，这两个人在皇帝跟太后之间传递消息，在皇帝跟太后撕破脸之前，所有的冲突都是这两个角色引发的。”
这话洛泽还是听得懂的，他点了点头。
顾棠又换了个角度道：“演好了就是大爆的角色。”
“比小河神还爆？”
“我看了你的小河神。”顾棠叹气，“不得不说，那个角色主要爆在了人设上，你的演技基本没有什么加成，前期就是冷着脸，他挖心的那场戏你拍了很多次吧？”
“咳……在水里泡了一天，差点进医院了。”
“这个角色不一样，如果你演技不过关，你就是炮灰，你就跟楚雯嘉一样，可能很快就下线了。”
顾棠伸手在他脖子上摸了摸，“苏姑姑是个很清醒的人，如果她觉得你没用了，很可能亲自动手哦~”
这句话叫洛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会好好演的！”
“那咱们再说说你跟皇帝的那场戏，平公公这个角色，你觉得趋势他行动的内在动因是什么？”
洛泽愣了一下，道：“对皇帝忠心耿耿？想往上爬？想把欺负过他的人都踩在脚底下？”
虽然是疑问句，不过顾棠还是点了点头，“对，就是这个思路。我来给你分析一下。”
“首先对皇帝忠心耿耿，这个可以有，但是没必要，这个人设加上去，不会增加平公公身上的冲突。所以我猜明天正式的人设出来，不会有这一点。”
“想往上爬这个可以有，想把欺负过他的人都踩在脚下，这个是必须有的。”
洛泽还有点云里雾里，顾棠道：“有了内在的动因，下来我们来分析一下平公公对目前几个出场人物的态度。”
“先说刘妃，刘妃给平公公没脸，还叫人抽了他，平公公恨不恨她？”
“恨！”总算是有个能答上来的问题了，洛泽声音特别大。
顾棠脸上有个浅浅的微笑，“那他什么时候才能表现出来这种狠？”
“……刘妃死的时候？”洛泽想了想，小声道。
“对。”顾棠放了摄像球，把他拉到了怀里，手又从他的领口伸了进去，“你怎么又瘦了，我走这一年，你在宫里竟没好好吃过饭穿不成？”
洛泽一边喊着“别”，一边想着刘妃就在旁边单人椅上躺着，眼睛里总算是有点恨意了，“刘妃欺负我。”
“不错。”顾棠在他后颈亲了亲，“正式演的时候就这么来。”
“我想想。”洛泽沉思片刻，道：“平公公对苏姑姑应该是又恨又怕，再加一点感激？恨她是因为她折辱自己，怕她是因为她是太后身边得宠的人，地位比自己高，没法反抗。感激……因为苏姑姑的缘故，别人没法对他动手？”
顾棠点了点头，她看过洛泽的剧本的，她给导演出主意也有点这方面的考量。
洛泽的人设是个美貌软弱的小太监，导演用他也是看着他脸好，中间有不少他被人欺负被人排挤的剧情，总之就挺让人心疼的。
反正都是让人欺负，不如她亲自来好了。
“我明白了！”洛泽兴奋起来，“那平公公对皇帝也是又怕又恨，还带着一点怜悯。”
“仔细说说。”顾棠道。
“怕他是因为他能随时要了自己的命，恨他是因为宫里成了这个样子他难辞其咎，而且皇帝要他做内应，也是因为他被苏姑姑看上的关系。平公公是个软弱的人，但是他也知道，夹在皇帝跟太后中间，稍有不慎就得丢了性命。”
“很好。”顾棠道：“这样就又冲突了，人物内在就有矛盾。”
“我还没说完呢，还有怜悯。”洛泽拍了顾棠一下，似乎是嫌弃她打搅自己。
“皇帝跟太后关系不好，母子相互猜忌，连句真心话都没有，尤其是刚死的刘妃，她伺候皇帝多年了，就被这么抛出去，皇帝谁都不相信，身边一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难道这还不值得怜悯。”
“我觉得你说得很好。”该夸的时候顾棠也是从来不吝啬美好的言语的，她道：“每次演戏之前都这么想一想，你很快就能进步了。”
洛泽笑了一声，眼睛亮亮的，“那等我能挑大梁了，我能演电影吗？”
“能。”顾棠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科幻大制作，全息效果，全球上映。”
洛泽直接被这目前还是想象的大饼喂撑了。
然后顾棠就把这饼又从他嘴里拿了出来，“不过你现在这演技还不行，遇上会教人的导演能一场场给你说戏还行，一旦放开手了，你估计就得完蛋了。”
洛泽好气，有这么说人的吗？
这表情让人想笑，顾棠轻轻一咳，道：“我都来剧组陪你了，你这演技一定得好好磨炼。”
洛泽只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但是有演技还有美貌，不是能走得更远？所以挺对的！
“嗯！我一定不让你失望！”
“好！咱们再来试试平公公见皇帝的那场戏。”
洛泽兴致勃勃地跪在了地上，脑海里又有个一闪而过的念头：这真的哪里不太对啊……
不过电影跟影帝的大胡萝卜在前头吊着，他也没空想别的了。
就在这两人苦心钻研演技的时候，那边会议室里，齐导跟楚雯嘉还有杜威的谈判快破裂了。
齐导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他道：“现在真的定不下来，剧本需要重新审核修订，我不能承诺你任何东西。”
杜威道：“我们雯雯要演技有演技，长相也很出众的，有什么不可以的？”
齐导一脑子的新点子都快被他们这车轱辘一样反反复复的话碾没了，“不只是楚雯嘉，好几个人的剧情都要改的。现在什么都不确定。”
“这不可能。”杜威道：“开机了剧本还没确定？租场地不要信用点的吗？”你就是在糊弄我们呀。
齐导快烦死他了，“你这就是胡搅蛮缠了，哪个剧组开机的时候头三天是正经拍戏的，都是在磨合！”他原本好好的计划，下午满满当当的行程，先改出来前几场戏的剧本，就被这两人破坏了。
一看齐导强硬起来，杜威又开始装可怜，“我们雯雯很惨的，被渣男骗，还被那个顾棠看不起，有钱人啊，落井下石看热闹的就更多了……唉，齐导，咱们都是多年的交情了，你帮帮忙。”
杜威又给齐导倒了杯水，“我们也不是要演女主，这种戏肯定是要有感情戏的，我们演个跟皇帝有对手戏的妃子也是可以的呀。你看雯雯长得就是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解语花！”
这话很是有几分无赖的气质了，齐导一肚子的火，而且顾棠怎么了？
人家是协会派来的顾问，能提供剧本创意，还能演戏，还演得比谁都好，有钱人怎么了？
有钱犯罪吗？人家也是正当行业赚来的钱。
齐导直接站了起来，“我还有事。我有两个解决方案，你们自己决定。”
“第一，刘妃这个角色肯定是第一集就要下线的，你要是还演这个角色，我可以把你的名字换到友情出演那一栏里，片酬照付。”
“如果你不愿意，也可以继续等，看看后期有没有适合你的角色。”
齐导说完拿着本子直接就走了。
房间里两个人面面相觑，尤其是楚雯嘉，她觉得齐导态度挺好的，怎么突然就崩了呢？
杜威这些年靠这种无赖的法子磨到不少角色，没想到这次直接崩了，他怏怏道：“你说的没错，顾棠一定是投了不少钱。不然导演不会是这个态度。还是看你，你是想演还是想走？”
楚雯嘉左右为难，“要是换到友情出演里，就是彩蛋了。可……一共就十分钟的戏，我还是有点不甘心。”
“要是继续等下去，万一他们给小鞋穿呢？万一后来没有适合我的角色呢，万一让我演反派让我扮丑呢？我岂不是白白浪费档期？”
“还不是你！”杜威听见这个也有点生气，“好好的综艺节目，除了你跟欧明钦，剩下的全都飞了！”
楚雯嘉脸色难看，道：“还有别的戏可接吗？”
杜威道：“现在找你的，不是访谈节目，就是小导演想蹭你流量的，你确定要接？”
楚雯嘉也不确定，她道：“咱们先去吃饭吧，反正至少还能在想一天。”
两人从会议室出来，一出来就看见一个熟人。
计子秋。
计子秋最近春风得意，首富的女儿签在他手底下，而且一飞冲天势头非常好，虽然完全用不到他……但是挂在他名下说明什么？
说明他计子秋是个好经纪人啊，连首富都放心他。
这里头还有个潜在的前提，首富派人查过他的，他完全没问题，没做过亏心事。
所以借着这个名头，计子秋最近签了不少人，还有两个已经嫁入豪门退隐多年的大明星，也把经纪约挂在了他的工作室下。
计子秋正和导演寒暄，从楚雯嘉这个角度看过去，就是两人谈笑风生，关系好得不得了。
她眉头一皱，小声道：“要么还是不演了？”
楚雯嘉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今天试戏，我演的那个角色被人灌了毒酒，要在地上苦苦挣扎的。说不定明天顾棠为了折腾我，就要给我上刑了。”
做了决定，楚雯嘉长舒了一口气，“虽然能把名字换到友情出演一栏里，但是真的不划算。十分钟的戏，八分钟都在受折磨，还是被顾棠折磨，叫人看见了也是有损形象。”
“行！那就不演了。我给你找别的戏。”杜威也是不愿意她继续留在剧组的，理由特别简单，就是钱。
当经纪人是抽成的，艺人赚的少，他的收入也少，不然他干嘛要死皮赖脸的磨角色呢？都是为了钱啊。
这么一说，饭也不用吃了，楚雯嘉直接回房间收拾东西，然后给导演发了个消息，“我决定退出剧组。”
齐导跟计子秋是有几分交情的，两人正吃饭，顺便听计子秋炫耀“好人有好报”，“不做亏心事，首富来敲门”。
收到这消息，齐导冷笑一声，“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他把消息给计子秋一看。
计子秋道：“杜威的人啊。他手下最多就只能混到二线了，他那个找戏的法子，上回尚导还说他烦人呢。”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继续聊，齐导道：“就一个十分钟的小角色，引发任务，我给她一个友情出演已经很不错了。什么都没有，就磨着我要加戏——”
齐导很没形象气质的吐槽了一句，“人家女演员要加戏还知道睡一睡导演呢，他们呢？就杜威那个人嘴皮子磨。”
计子秋笑了好几声，忽然道：“要是这么个角色，我给你推荐一个人，乐盈。”
齐导筷子都掉了，“你能请到她？”
计子秋又笑了好几声，“这不是我签了顾棠，富豪圈的阔太太们就都来找我了。乐盈在魏家已经站稳脚跟了，儿子四岁多也不用她天天看着了，她也想出来找个什么活儿干。”
“可以可以。”齐导道：“特别出演！就十分钟的戏。”
计子秋直接就把剧本传了过去，很快乐盈那边就有了答复，“可以。”
齐导笑眯眯道：“真的不错啊~”
当然好事还没完，第二天早上，听说楚雯嘉离开剧组，顾棠就来找他了，说：“顾氏集团想投资，想把这部电视剧拍成史上第一部全息投影的电视剧，不知道齐导有没有兴趣？”
有啊！太有了！
这样不管是扑街还是大爆，单单凭借第一部全息电视剧，他齐冠林就要被载入史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