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被父母控制的一生(1 / 2)

没画过国画的人,国画没到一定水平的人,是不太看得出来顾棠的画有多么好的。

当然这画好看他们是能看出来的,再细节一点的东西就没有了。也就是俗称的外行看热闹。

但是几个教授这么又看又照相还临摹的,这就让人很惊讶了。

总所周知,临摹都是临摹比自己好的,或者非常有特点的,这说明什么?

顾棠这幅画水平很不一般!

尤其是往那两位大牛背后一扫,看他们临摹出来的东西,就更能明白这一点了。

“不太对味。”两位大牛也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的临摹画,一起摇了摇头。

“没有那个感觉。”

“像则像矣,然无灵魂。”

两人齐声叹了口气,“再来一遍?”

不过今天不行了,这画前头就这么点地方,除了留给观众欣赏画作,别人也想临摹啊。

所以画板还在,后头的人换了一波。

学生嘛,这种事情果断要凑一凑热闹。

下午就有人把自己的模仿作品放到了论坛上。

“说真的,不临摹不知道这画怎么难画。画之前我觉得我是天降紫薇星,这用的是淡墨我能看出来,画作边缘清晰,晕染痕迹不强,所以尽量选靠熟宣一点的宣纸。下来就是墨汁,还是那句话,因为晕染痕迹不强,所以肯定是成品淡墨加水,不然用浓墨加这么多水,再熟的宣纸都没用。”

下头是他的画作照片。

1l:摸头,能看出来是在模仿啦~

2l:你要是不加那个“啦~”,安慰的效果可能更好一点哈哈哈哈。

4l:我的作品[照片]。

很快有十几个人发了作品,还有学生把上午看的大牛的作品也发上来了。

这楼很快盖过了一百层。

104l:我们来仔细分析一下他们究竟有什么区别,意境这种玄学就不说了,咱们主要说说画法跟运笔。

105l:[脚印对比截图],顾老师这个画出了柔软的感觉,脚印内部那一圈边缘清晰,然后朝外晕染,是很厚的雪。两位教授画的,雪稍显硬。其他人画的……虽然用的还是淡墨,就看起来脏脏的。

107l:这我也能看出来,问题是她怎么画的!

110l:这谁知道……说起来你们看这个云霞和薄雾,这个肯定是晕染出来的。她真的用的是熟宣?

115l:楼主估计已经自闭了,他主楼的推测快被我们推翻了。

楼主:我又去用生宣画了一副[照片],我现在就想问,她是怎么在一张纸上又能画出生宣效果,又能画出熟宣效果的!!!

120l:不知道……

121l:你这是在为难我!

下来足足七八十层,同学用各种梗和匪夷所思的方式表达了“我不知道”这四个字。

过了两百层,终于有人破坏队形了:没关系,反正顾老师的作品一向是捐献学校的,反正我还两年才毕业,我还有机会尝试。不过要是画不出来我觉得也就算了,朋友们同学们伙伴们,她这种大手明显不是我等凡人能触及的,小心被带沟里去……连原本的传统画法都忘了。

后头又是一阵唏嘘。

康美国画专业,每届就收40人,本科研究生加上博士,就算连教授都算上,也就是将将不到两百人。

这楼里发言的,已经到了600多人次了,各种模仿作品一共四十多张,可见顾棠的热度。

到了六月底,研究生毕业典礼,顾棠还给牛月珍和顾庆华发了个消息,“爸爸妈妈,我毕业了,我本科毕业你们就没来,现在我研究生毕业了,你们要来看看我吗?”

天气热人本来就烦躁,牛月珍只觉得事事不如意,就回了两个字,“没钱。”

想让她去丢人,没门!

考虑到高达四层,总面积超过1000平方米,前后都有花园的大别墅,顾庆华倒是挺想去的,但是每次一出门,看见邻居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就有点不敢。

学校?那可是顾棠的地盘,他要是真去了,估计得被白眼白死。

所以顾庆华也委婉的拒绝了,“最近爸爸身体不太好,天气太热了,你自己保重。”

原本这就算完事儿了,顾庆华鬼使神差般又加了一句,“等你博士毕业,爸爸一定去看你。”

顾棠挑了挑眉,她没跟这两人说她要读博士,她是打算一点点循序渐进钝刀子割肉的,要是一开始就说她还打算读博士,这两人非得崩溃不可。

但是顾庆华这句话——最好的理由啊!她在爸爸的鼓励下决定读博士了。

计划通。

毕业典礼上,顾棠作为毕业生代表讲话,还获得了优秀毕业生的荣誉。

暑假两个月,她背上行囊旅游去了,她看遍了至少一半的名山大川,也爬到了山顶领略了不一样的风光。

九月份,新学期开始,她的博士正式开始了。

博士她读的是在职,同时接受了康美的聘书,正式成为了康美的教职员工——目前的级别是讲师。

顾棠的日常任务,除了读博士之外,一共有两种,第一是跟着魏教授上课,魏教授有一门本科生课程,两门研究生课程,顾棠就相当于助教的角色,收发作业,做做准备工作等等,魏老师如果出差,那就是她顶替上课。

第二就是学校给她开的课。

首先还是刺绣跟剪纸的选修课,下来就是本科的国画基础实践课,每周两次,一次两个小时,都在下午。

郝院长还特地嘱咐了一顿,“你那个简约风格的水墨淡彩,不管学生怎么要求,千万不能教给本科生,一定要按照教程,老老实实从画石头画小鸡开始教。”

对的,学院里两位大牛都有点走火入魔,暑假推了交流会,就在校史馆里画画了。

当然大牛控制力强,画了一个多月画得差不多了,又觉得这东西要彻底颠覆他们以往的风格,所以过把瘾就算过去了。

可本科生还什么都不会呢,为了升学率跟毕业率,千万不能跳坑。

顾棠点头答应了,她石头也画得很有力道的好吗。

到了十一月,天气渐渐凉了下来。

牛月珍却越发的烦躁了,她如今退休了,原先的朋友不太来往,虽然还有个姐姐,但是她每每想起来,就是牛凤敏一开始劝她管孩子严厉一点,后来又说好在顾棠有出息,好像错全是她的一样。

没错,牛月珍也开始觉得都是刁民在害她。

而且她还跟别的退休人士不一样,有些人有自己的爱好,就算没有什么朋友来往,日子也过得挺充实,但是牛月珍不一样,她每天想的都是“我有多委屈”,“我有多凄惨”。

这天,牛月珍叫住了顾庆华,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牛月珍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出息的男人!你哥那么有钱,指望不上,你女儿手里攥着金山,一样指望不上!我当年真是瞎了眼睛,找你这么个窝囊废!”

顾庆华天天被骂来骂去的,早就皮实了,再说他们两个都奔着六十去了,这两年也不太动手了,毕竟万一一个没扶好,战损比歼敌还要高。

那就真成了自损一千,杀敌五百了。

“我窝囊,就你好,还不就跟我似的混日子。”

牛月珍深吸一口气,“你去联系你女儿,她毕业都两个多月了,就算手慢点,也能绣出七八块手帕了吧?这就是一百万,少说也得给我一半!”

顾庆华一边说着“你做梦”,一边拿出了手机。

他跟牛月珍虽然已经分房睡快十年了,甚至早点的时候,连饭都不一起吃的,但不管怎么疏远,这屋子就这么大,牛月珍是个什么生活状态,他看得清楚。

再一想他也快60了,过完年就能交退休申请,他可不想过成牛月珍那个样子。

所以顾棠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顾庆华发了消息,“棠棠工作找的怎么样了?你也不用太着急,上了这么多年学,休息休息也好换换心情。”

顾庆华一发完,牛月珍就把手机抢了过来,一边看,一边道:“虚伪。”

顾庆华冷笑道:“你不虚伪,你要来钱了?你女儿回来看你了?”

牛月珍翻了个白眼,“你这么捧她臭脚,她对你比对我好?也就跟我似的。”

顾棠今天挺闲的,今天是书法绘画学院的全员大会,动员大会,为了明年的全国画展。

院长还在上头讲场面话,各种思想动员,这个时候不走神的除非已经睡着了。

所以顾棠一看见手机亮起来,立即就回了消息。

“我读博士了。[图片]要不是爸爸鼓励我,我还不能下定决心读博士呢。你跟妈妈说,不用担心我,我现在每月各种补助加起来有三千多呢,学校还报销一部分耗材,我钱够花。”

谁x妈问你钱够不够花了!

牛月珍当即就爆了粗口,等她点开图片看清楚这是什么,直接一巴掌就拍在顾庆华头上了,“你有病是吧,让她读博士?博士要读几年?读出来我怕是都死了!”

图片是顾庆华上回发的“等你博士毕业,爸爸一定去看你”的消息截图。

下头还p了一个双手拿着缎带挥舞,不住喊“加油!”、“努力!”的小人,手里的缎带还是七彩的。

看着图片大小,应该是做成了手机屏保。

牛月珍气儿太不顺了。她每次收到顾棠消息,都会觉得她从来没有这样生气,直到下一次收到顾棠消息,她发现:哦,她还能再生气……

顾庆华被一巴掌拍在头上,力气倒是不大,也不疼,但是冷不丁被人来这么一下,又是在头上,屈辱的意味很强。

顾庆华道:“我有病?当初你不是一样打算让她读博士?然后当老师,怎么你就没病?我看你才有那个大病!”

两人眼看着就怒火冲天准备小范围坐在沙发上动一下手,顾棠的第二条消息来了。

“爸爸,我忽然想起来,等再过两年我积攒了足够的经验,我就能带硕士生了,你可以考我的研究生啊!”

“一会儿下午我去给你买一套美术生专用的五三,真是的,我以前怎么没想起来呢,美术生高考只要考到300多分就行了,联考你不用担心,我训练你,保管你过!”

字里行间,顾庆华都能感受到顾棠的欢欣雀跃。

“这简直是个再好不过的主意了!一门三进士,父子三探花。爸爸,我们在一个学校读书,以后也能成为佳话的。”

顾庆华从来没有感受到如此的窒息感跟无力感。

他连骂人都没精神了。

旁边牛月珍倒是大笑了起来,“你女儿的确看重你!哈哈哈哈,老子读女儿的研究生,哈哈哈哈哈!你丢不丢人!”

顾棠很快又发了一条,“爸爸,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一点,你看我美术天分这么足,那肯定是遗传的呀,所以你放心,你肯定也有美术细胞的!”

牛月珍还想看,顾庆华直接把手机抢走了,就算让牛月珍在手腕上咬了一口也没松口。

“你是狗吗!”

康美的多媒体阶梯教室里,直到开完会,顾棠也没收到消息,她遗憾的收好手机。

多好的机会啊,他们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顾棠又给牛月珍发了个消息,“妈妈,你想考大学吗?你想读研究生吗?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年轻的时候衣服都是自己做的,你可以读我们学校的服装专业,我跟那边的老师也熟的。”

牛月珍又想咬人了。

动员大会开完,顾棠又被郝院长叫去开了个小会。

全国画展分了好几个类别。

除了按照比方油画、水彩、国画等等类别分,正组比赛就是全国画展,下头还有儿童组、少年组、青年组。

“你第一次参加,就是参加的青年组,这个要求参赛者年纪在35岁以下。这跟上回送你的本科毕业作品去参加的青年画展不一样,这个级别更高一点。”

郝院长有点兴奋,想到哪儿就说哪儿。

“你这个水平,参加正组其实也够了,但是正组的评委看得东西比较多,有的时候难免要看资历,我们希望——”

魏教授打断了他,“就是说你参加青年组肯定是第一名,参加正组基本是第二,还有可能被压到第三,因为你是新人,作品不多,还在成长期,评委更希望看到的是风格相对固定下的画家。”

郝院长瞪了他一眼,“对的。其实也有点爱护的意思,你想,如果一个风格还没固定下来的画家得了一等奖,他今后的创作就会缚手缚脚了,他不可避免的会想他当年得一等奖的作品是怎么画出来的,这对艺术家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顾棠道:“我明白的。这样挺好的,我能把所有一等奖都得一遍。”

魏教授得意地看了郝院长一眼,“我就说她明白的吧。”

“你呀!”郝院长无奈道:“画展明年三月开始,你如果这期间没有什么新作品,就送《日出》去参展,你人也去,正好认认人,看看别人的水平。明年还有世界画展,感受一下气氛,就当提前练兵了。”

顾棠干脆利落道:“就送《日出》,我感觉我短时间内很难突破了。”

“可以。”

事情定下来,顾棠继续投入她的博士生涯中。

也许是上回刺激特别成功,这几个月不管是顾庆华跟牛月珍都再没给她发过消息了。

等过完年,到了二月底,顾棠的选修课挂了请假两周的通知,她跟着学校的教授们一起去参加画展了。

顾棠的《日出》参加的是国画-写意-山水的类别评比。

她觉得这个赛制挺有意思的。

先是分了两大类,写意跟工笔,之后每个大组下头又有三个分类:山水、鸟兽跟人物。

当然国画几年前的历史,这么分类虽然能概括绝大多数的绘画作品,但总还是有例外的,所以还了最后一项:其他。

顾棠这一幅画,如果得了国画-写意-山水的一等奖,就还能参加国画组的评奖,跟所有属于这个类别的作品一起,选出最优秀的一幅。

一幅作品能得两个一等奖,就还挺让人开心的。

顾棠跟着康美的教授们,跟参赛者还有评委们打招呼。

别说她还挺有名的。

多数人在她报上名字之后,都会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年纪大的老教授们多半回来一个,“知道,顾棠。”

年纪轻一点的,跟她差不多的,就是一句带着笑意的“久仰久仰。”

寒暄过后,大家分散在会场里,去参观自己中意的作品了。

顾棠则跟着任教授一起,在国画区参观。

任教授有点感慨,道:“你看青年区的作者,多半都是四大美院的。青年组要求参赛者年纪在35岁以下,这个年纪多半还在学校。”

顾棠怎么觉得她从这话里听出来点垄断的意思来?

她道:“这是个良性循环?康美的水平高,就能吸引更多的优秀人才,我当初也是直奔着康美来了。”

任教授失笑,“你倒是比我乐观多了。”

“您是担心不能形成自己的风格?而是都被学校同化了?”

任教授这会儿倒是不悲观了,“能被人影响的,最后都走不长,你看你,你师从魏教授,他算是工笔的,你画的是写意,当年他叫你临摹的是董迅昌,这虽然是写意,但却是豪迈派的,你不是一样没有被人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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