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烔老实说,“阿鸢很有可能是容老夫人的侄女,微臣才带着她过去确认。”
萧笙祁沉沉笑出,“是吗”
温烔朝他作揖,“微臣若有虚言,管教天打五雷轰。”
萧笙祁挥一下手,朝他递过来一张纸,“姨父看看。”
温烔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字,眼底黑潮上涌。
“我和舅舅已经说好了,回头姨父你先上奏给父皇,舅舅紧随你后头,有你们打头阵,父皇即使不同意也会有所松动,届时那些学生再群情激昂,父皇也就没有理由不同意兴学了,”萧笙祁扬声道。
让他带头,打的好算盘,如果明弘帝大发雷霆,就只能他顶在前面,林远虎和他都没事,即便明弘帝有松动,他们又煽动学生,这种事往好了说是学生自发组织,往差了看,谁都清楚是别人有目的的拱火,这么大的把柄若是被人抓在手里,捅到明弘帝跟前就是寻滋挑事,兴学纵然重要,也不能他牺牲。
归根结底,他在萧笙祁的眼里就是条狗。
温烔将那张纸折好按在桌上,笑说,“殿下设想的这般美好,微臣都不忍打破了。”
萧笙祁目中一厉,“什么意思”
温烔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淡然的和他直视,“其一,时值春季,当下举朝都在筹备春闱,您提出兴学的时机不对;其二,陛下仍倚重佛门,云华寺的玄明主持更是陛下的座上宾,您提兴学是在贬佛门,也得看陛下是不是真有这心,玄明主持今日刚病倒,陛下就派人过去慰问,足以说明他很重视佛门,您提兴学是和陛下背
道而驰,陛下不会同意的。”
萧笙祁死死的盯着他,良久缓缓说,“姨父的意思是,本殿的兴学无论何时何地也办不成了”
温烔像是感受不到他的戾气,用苦口婆心的语气说,“您要听劝,许大人想的这个主意确实好,但也得看其他人的意思,不说陛下,兴学听出,难道工部那边就没动作,崔琰是死的”
萧笙祁咧笑,“区区一个崔琰,竟叫姨父怕成这样。”
温烔从容道,“微臣没什么好怕的,微臣只担心殿下。”
萧笙祁做出疑惑状,“担心本殿什么”
温烔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来,“失去圣宠。”
萧笙祁面上刹那阴寒,“姨父说胡话吗”
温烔摇头,“您是一颗明心,但抵不过陛下疑心重,陛下这些年都没想过兴学,您来这么一下,如果崔琰趁机挑拨,只说那帮学生是被您收买了,怎么办”
萧笙祁霎时怔住。
温烔劝道,“兴学这条路您还是放弃吧。”
萧笙祁顷刻明白他不会帮他上奏,若是往先他定能喝骂,但如今是他求温烔,求不到就只能忍住一口气,谁叫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六品小官,根本不能拿捏。
他轻笑,“既然姨父如此恳切的劝了,本殿自然得听劝,本殿现下去和舅舅说好,这事就算了。”
温烔拱手退走。
萧笙祁等着他进府里,倏地一拳砸在桌上,那张纸被他砸的裂碎,他咬牙切齿的低语,“萧寰宇,你不死难收场。”
温烔一身轻的回到府里,林月妍等在前厅,她脸上没笑,眼见他进来,开口就问,“你带着那个小贱蹄子去紫东怡,你有问过我吗”
温烔乜她,“她是容家人,我带她去认亲与你有什么相干”
林月妍眼睛煞红,“没我这个主母允许,她这个贱妾也敢抛头露面温烔,你也不嫌丢脸”
“过不了几日,她就不是妾了,”温烔讽刺的看着她。
林月妍一下站起,疾冲过去揪住他的前襟,“你想干什么”
温烔睨着她,“阿鸢是容家流落在外的女儿,等容骄入京认完亲
,我得给她提名分。”
“你给她提什么名分她有什么名分她就是个贱人”林月妍冲着他发疯般的尖叫着。
温烔猛一把将她推开,冷眼看她踉跄倒在地上,“我要娶阿鸢为平妻。”
林月妍满眼泪,仰头瞪着他,“她是平妻,我算什么”
温烔居高临下的俯视她,“你还是温夫人,只要你安分守己,我不会休妻。”
林月妍只觉眼前一黑,她何曾想过如今的境地,她年少轻狂看上了温烔,潋滟清绝的少年郎谁不喜欢,她使尽手段让温烔臣服,她以为他们能恩爱到老,怎么可能呢这个人能抛弃发妻谋求权势,也能为了权势抛弃她,她是什么,她就是他的垫脚石,能容忍到今日,都算他性子好。
温烔收回视线,挪步准备走开。
林月妍直起身哭着笑,“你自诩情种,柳鸢死了就再找一个替身,不过是贪图她貌美,若她平平无奇,你岂会念念不忘”
温烔充耳不闻。
林月妍哈哈大笑,“温烔,你羞辱我至此,你会遭报应的”
温烔怎么会在乎报应,这些年他受够了,林氏对他的鄙薄,林月妍句句不离他不过是靠着她才能爬起来,外头人人都说他是个靠女人的软骨头,他忍了十几年,到今日终于能彻底摆脱林家人的束缚,他可以站稳身体,大声的让这个女人闭嘴,再也没人敢鄙视他。
他潇洒的走了出去,只余厅堂里女人阵阵哀哭。
至傍晚,林月妍带着温若萱和温昭回了林家。
这事让京里人都在猜,林月妍要不然是真的下定决心要跟温烔决裂,要不然就是做做样子,只等温烔回心转意求她回去,可总归是让人听了哄堂大笑。
萧笙祁的兴学也在这场吵闹声里熄了火,好像从来没有提起过,朝堂一片风平浪静,也不知是不是在酝酿更大的风波。
不过温水水爱上了烤糍粑,晚膳后必要元空给她做一块,这玩意儿原先是寺里的小和尚嘴馋,不能吃烤鸭烤鸡,就只能拿糍粑杀杀馋,没成想温水水还喜欢的不得了
。
下晚正好出了月亮,元空在院里端了架子来烤,温水水就蹲在他身旁,一面翻着话本,一面对着糍粑垂涎三尺,“我觉着也可以烤烤地瓜之类的。”
“睡前少吃东西,”元空铲起小半块糍粑往上面撒了些佐料放到碗里,就见她丢了话本,伸筷子夹起糍粑忙不迭咬一口,烫的她在地上跳,元空急忙把她拖到身前,挥手给她扇风,“毛燥。”
温水水爬到他腿上,撅着嘴给他瞅,“肯定烫伤了。”
她嘴巴烫的发红,比上了口脂还惹眼,她故意凑到他脸边,做出懵懵懂懂的神情。
元空扶着她的腰,看她调皮的不像话,他转了个方向,防止她被炉子烫到,他伸一只手捏开她的唇,当真给她查看,“不省心。”
温水水眼睛咕碌碌转,从他的眉眼看向他的唇,每一处都舍不得放过,她伸舌头舔他手,他立刻手停住,她无辜的瞅着他。
元空眼眸柔和,拿出来白帕给她擦嘴,“吃饱了就睡觉。”
温水水挺起身吻了吻他,“我觉着你比我父亲更像我父亲。”
元空托走她的下巴,和她分开一点,皱着眉道,“什么话”
温水水连忙搂住他的胳膊,数着话道,“你老爱对我说教,还管我吃喝,还要教我东西”
元空弯眉笑,“怪你不叫人放心。”
温水水扭捏的摇他,“我晓得你疼我。”
元空摸她头,“温府把弥陀村那位接回去了。”
“接回去就接回去,我又不怕他们知道,”温水水依到他脸侧,欢欢喜喜道,“他们要是来捉我,你要把他们都打走。”
元空笑嗯声,“他们不敢。”
温水水腼腆的贴着他,“想睡了。”
元空圈起她进了屋,她张开手努力抱紧元空的肩膀,两手成锁将他拴在怀里,她在他胸前呢喃,“想给你生娃娃。”
元空低低笑出声,褪了她的衣衫与她共赴春夜。
翌日清早,元空起来准备上朝,温水水趴在他身上不想放他走,他小心捧着人塞进被褥,起身穿衣。
温水水伸
长玉白的胳膊勾着他手,沙哑声说,“你起这么早。”
元空曲腿蹲到床边,捏着她的腕子放进被褥,抚摸着她的面颊道,“外面在下雨,看着天黑,已经过五更了。”
他系好腰带,急匆匆出了屋。
温水水撇着唇,还想再睡个囫囵觉,突然见床头还放着他的银鱼袋,她朝外喊一声,“元空。”
估摸着是出院子了,她慢吞吞起床,甩了甩发酸的腿,随意拿过架子上的襦裙套好,捡起那个银鱼袋也跟着出门去追元空。
元空才出了府邸,外头雾沉沉的,他撑着伞准备上马车,却见不远处的角落里躺着个人,他停了停,还是踱过去看人,直走到那人跟前,他弯身道,“老人家,这里太冷了,你还是找处暖和的地方暂且呆着吧。”
那人一动不动。
元空就发觉他不对劲,赶紧蹲身,担两指覆在他手腕处诊断,脉搏平稳,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这般昏迷不醒倒有些奇怪,他还想翻那人眼睛。
这时那只手突然飞速从袖中摸出一把刀,直冲着元空的胸口刺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张的时候,突然有一个怪异的想法,如果水妈没死,就是容鸢,那这篇文岂不是追妻火葬场文学这也太刺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