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人皇，只是凡人王者，对于修真者而言，人皇必须按修真者的规矩礼敬，毕竟是他有求于修真者，不是修真者有求于他。

“老夫来也!”

百官都十分诧异，一般人皇焚表，快则一刻半刻，慢则两三时辰，纵使有事不来，也是派弟子前来问对，这次来的居然如此之快，还是本尊亲来！

国师鹤发童颜，但从他风干的橘皮一样的脸上就能看出，他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阶段。虽然风烛残年，但毕竟是得道之人，有着与这个年龄极不相称的活动能力，步履仿佛身体至轻，踏风腾飞。

国师是方外之人，不遵守世间礼法，上殿不用行礼，再加上他这个岁数，方外礼法也能免就免了。他善能未卜先知，不用人皇开口，张嘴就来：“陛下。若要考蛰仙之来路，需在浑天阁中摆下阴阳九局，陛下需斋戒沐浴三日后，摆驾浑天阁。”

“国师真乃神人啊。”百官一时议论四起，国师已经很老了，有十多年不曾亲见夏陆人皇，不存在设套做扣之嫌。

人皇站起来下堂行礼：“寡人多谢国师。”国师还了个方外之礼，上前牵住了人皇的手，飘然出进了人皇殿，一路行到宫外阶陛下，留下百官在殿内杵着。百官没有指令就不能行动，沉默之后，纷纷继以交头接耳。

不多时，又演变成了公开议论，声音也越来越大，都是和蛰仙有关的。有追忆蛰仙曾经救助北地州大饥馑的，有咒骂蛰仙曾于云梦州散布瘟癀的，有指出蛰仙曾经当道赠宝于祖龙皇帝的，一时间殿上引经据典，文词乱飞，乱成一团。

过了多时，也不见人皇回来，中常侍直接宣布人皇远送国师，百官退朝，一时间百官又面面相觑，这时殿中却有一位大员姗姗来迟，百官见了，顿时比看着定海神针还安心，毕竟老冢宰比嘴边没毛的人皇靠谱多了。

“邓老，你怎么才来！”

谢司礼急得直跳脚，本来近年尘世王朝就常无事，三日一朝已经改为了七日一朝，你这个百官之首还经常迟到？

“老冢宰，在家做得好大事啊！”白司空倒是挺高兴，没了人制衡他，他给谢司礼拆台、点炮更是无所顾忌。

“老夫来不是听你们说这些的。”

老冢宰一句话，让官僚们再度陷入群龙无首之中：“老夫在天官这个位置干了二十多年，如今要退位让贤，新任冢宰人选已经由天官部共同议定了，请各位同僚行个方便。”

老冢宰将自己的官帽、官服脱下，原来里面早就穿好了道衣。官帽官服按次序摆在王座的阶陛之下，告别仪式便告结束。

“老夫这便归山练气了，与各位同僚的尘缘尽化云烟，诸位不必相送了，后会无期。”

老冢宰终于在这一刻割舍掉了所有的尘世责任，卸下包袱后无拘无碍，转身飘然而去。他彻底自由了。

老冢宰平日德高望重，是百官之首，众望所归，如今自来自去了，人皇殿里再次集体沉默，只不知哪个角落里有人小声说道：

“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