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大饥荒

第三节：空壳儿（3）

“嗯，或者他才是饵，我可还拿不准呢。”醮檀用手借着火光在墙壁上投影出霾母虫的样子，它似乎在横扫城市。“布拉特，你可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地穴的来历？”

“看样子，也不是新挖掘的了，没想到你们早就把触手伸到圣殿地宫的隔壁了。”二团头儿谨慎地说。

“那一年，我们大师唆使海上联军劫掠蘑菇城，我跟你说。当时上面三大巫师围攻圣殿，而我，当时是大师最小的新晋弟子，却带着人挖出了这个密室。原来是准备入夜直捣地下迷宫，里应外合，一举攻下蘑菇城。结果，你哥哥和你在傍晚率领兄弟会成员的敢死队突袭围城大营，竟然一口气斩杀了依坎家、希乸家两家战争酋长和三个海上大巫师，逼得涂山家投降，致使我们大师连夜逃回茧人山。被迫接受了季风杀戮祭的条件。你们兄弟也是一战成名，而我却被困在这地穴里，整整三十天——那可是我这辈子最艰难的三十天啊。”

“原来当时你就躲在我们脚底下……早知道……嘿嘿。你说的不错，要不是我们兄弟趁你们大军松懈了，拼死命杀了出去，蘑菇城恐怕就要易主了。可是我们帮大司命稳定了江山，却又如何？我们还不是接着当奴隶。”

“你哥哥不是拔擢为少司命了嘛……”醮檀露出一丝不易被捕捉到的狡黠微笑。

“什么少司命，他一个人卖身求荣，我们整个家族却还都是奴隶……若不是因为这个，我岂会在这里和你喝酒？”二团头而似乎洞悉了醮檀微笑的猥亵含义，登时有些挂不住了，把酒碗一放，怒道：“过了明天，布拉特家族就将重得自由。”

“当年，我们大师处心积虑，与蘑菇城反复争夺，却鲜有胜利，只能一次次退守茧人山，在海上搞一些鬼蜮伎俩。谁知道他才是骨牌的第一张，你看看……如今他一倒下，整个大海，乃至大陆，骨牌会接连倾倒，一张接着一张，新的时代来了，原来新的时代，就是要建筑在旧的时代废墟之上的。你要的自由，或是财富、或是权柄，都将在就的废墟上唾手可得。所以，跟我一起做推到骨牌的人吧，没错的。相信我，这是天意的走向。”醮檀轻轻拍着二团头的肩膀，却将余光扫向小山，小山机警地坐在角落，一丝一毫也没松懈，这让醮檀感到这孩子成长了一些。

“天意？什么是天意？”二团头一头雾水。

“你知道霾母虫在古采菇人用语里叫什么吗？叫——潘诺普忒斯，意思是百目观者，它是尘世的注视者，我们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上天的注视之下。”

“那不是为了更容易地捕食我们吗？”

“那些眼睛，交替展开，却永远保持注视。我们无处可逃，最终都是天神的祭品，天道的牺牲，不过，你们就不好奇神为什么这样做嘛？”

“就像角斗场内的争斗，我们用厮杀博取神的恩赐。”

“你说得对，我以前也不明白，但大师升天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们要奉献最好的祭品，呈现最盛大的悲剧，才有机会升天，去神圣的家园。”醮檀邪魅一笑。

小山却听进去了，他脑海中隐藏的白色空间闪回在脑海中——如此温暖、洁净、舒适、安详的洁白空间……他还能回去么？小山抬起头，正好和醮檀四目相对。

“潘诺普忒斯，睁着你的眼睛，审问的苦难和罪人。

潘诺普忒斯，展开你的手臂，扫除世间的苦难和罪人。

潘诺普忒斯，平息你的怒气，可怜世间的弱小和软弱。

潘诺普忒斯，倾听大地的声音，她在哭……她在哭……她在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