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 断肠草实属天底下最厉害的毒物。
眼看萧景明中毒已经两个多月,期间不知请了多少名医圣手,身体依然不见好转。
且近来时不时便咳血, 动不动便将太医请去, 似乎十分严重。
加之肃王萧景曜归来,重新参与朝政, 没过几日,朝中风向已经转变了。
这日, 皇后再次到魏王府来探望。
依旧是入夜, 为了避免其他人知晓, 皇后来之前, 只派人知会了裴秀锦。因此,此时仅有裴秀锦带着儿子瑞儿相迎。
“见过母后。”
裴秀锦规矩行礼。
瑞儿也乖乖跟着道, “孙儿见过皇祖母。”
皇后颔首,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好孩子。走, 带本宫看看你父王去。”
瑞儿应是,三人便直奔萧景明房中。
到时只见, 房中光线昏暗, 药味浓重, 萧景明正倚在榻上。
榻边的地下是刚摔碎的一只药碗, 还有药汁洒落在周围。
伺候的小太监期期艾艾跪在一旁。
皇后一顿, 忙问道, “这是怎么了?”
萧景明哼道, “整日吃这苦药,却一点用都没有,还吃什么?”
裴秀锦在旁与皇后道, “殿下近来时常如此,旁人劝也劝不得,还请母后开导一下吧。”
皇后叹息一声,道,“不吃药如何会好?都已经是当爹的人了,怎的如此任性?听闻南越有一位名医,本宫昨日已经派人去请,快的话,二十余日便能到京城。”
萧景明没有说什么,裴秀锦便向皇后道谢,“多谢母后操劳。”
皇后颔了颔首,未等说话,却听萧景明斥道,“由得你在此假惺惺做戏,你怕才是最希望本王死的那个!”
这话一出,却见瑞儿立时紧张起来,忙道,“请父王不要生母亲的气,母亲没有做错什么。”
萧景明却又冷声斥小家伙,“你心里就只有个母亲,没出息的东西……”
皇后闻言凝起眉来,斥道,“你病中烦闷归烦闷,好好的朝瑞儿撒什么气?他才几岁?”
萧景明这才没说什么,却又咳嗽起来。
皇后看的烦闷,只道,“瑞儿总归是皇长孙,地位非同一般,你身为父王,要好好教养。”
萧景明努力平复了好一阵,方艰难的点了点头。
皇后不忍多看,便又嘱咐他几句,起身出了房中。
裴秀锦领着瑞儿相送。
一路走到马车前,皇后却忽然问瑞儿,“皇祖母带你入宫可好?”
瑞儿愣了愣,而后摇头道,“孙儿只想跟娘在一起。”
皇后又笑道,“宫中有好师傅,可以教你认字读书习武,你是个男孩,整日跟着娘,多没出息。再说,等你入了宫,你娘也可以更好的照顾你父王了。”
话音落下,却见小家伙紧紧抓住娘亲的手,略显惊恐的连连摇头,“孙儿不想跟娘亲分开……”
裴秀锦道,“母后苦心,臣媳明白,但王爷现在的身体……如若母后带瑞儿入宫,不知又会不会多想。”
皇后一顿,也是,自己这儿子是个多疑的,若今夜她把长孙带走,大约又会以为自己被放弃……
“臣媳已经请了师傅教瑞儿识字读书,也有练武,请母后放心,臣媳一定好好会竭力教养他的。”裴秀锦又道,“留他在府中,叫王爷好歹也能有些指望。”
皇后垂眼看去,见小家伙一脸抗拒,就差要哭出来了。
又想了想,只好暂时打消念头,对裴秀锦道,“瑞儿是皇长孙,你身为他的母妃,责任重大,切记,他是明儿与你的希望,也是本宫的希望。”
裴秀锦点头,“臣媳明白。”
皇后便登上了马车,出了府中。
夜色浓稠,裴秀锦领着儿子回到自己房中,待小家伙去洗漱沐浴,而后上床哄睡。
很快,小家伙便睡熟了,小小的胸膛轻轻起伏,呼吸变得悠长。
裴秀锦望着帐顶,也没有半分睡意。
今晚皇后的话,叫她有了丝不太妙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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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瑞儿如常起来,吃过早饭后,与师父读书认字。
上午是文课,待到下午,便是武课。
教小家伙习武的,是府中一名侍卫,名叫寒青,武功颇为高强。
寒青师傅要求严格,小瑞儿丝毫不敢偷懒,努力扎着小马步,哪怕是秋日的日头底下,脸上也淌下一道道小汗。
正在此时,娘亲忽然来到了武场。
瑞儿余光瞥见,很想唤一声娘亲,但硬是坚持道师父喊停,才跑到娘亲面前唤道,“娘……”
裴秀锦微笑应下,拿帕子给儿子擦干头上的汗,又叫丫鬟倒了水,给小家伙喝。
寒青也向她行礼,“王妃。”
二十几岁的青年,与萧景明年纪相仿,却是一身硬朗,面容坚毅。
裴秀锦颔了颔首,问道,“瑞儿学的如何?”
寒青道,“世子天资聪颖,也很有毅力,如若能坚持,日后必定成大器。”言语间,目中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裴秀锦颔首,“那就辛苦你了。”
“属下不敢。”青年立时垂首。
“还有一事。”
裴秀锦忽然压低声音,“记住,无论如何,不能叫瑞儿落入皇后手中。”
寒青微微一顿,待反应过来,忙也压低声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