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队在路上力求稳妥, 一般下午就到驿所落脚,天黑之前商队各家随车的掌事们便纷纷带着货向附近的城村四处散去。回来的时候也是一车拉得满满的,多是收的些兽骨、药草、粮食、织布什么的。
一般这样的商队, 同在一队的商家经营范围并不会有重合, 所以大家在一起, 也算是融洽。
办完了差, 入夜前回到驿所内,还会一起喝酒吹牛。
陶九九到了驿所后与田氏一道合租了个屋子休息。
吃了饭田氏便早早睡了,陶九九在驿所内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什么官役之类的人。
随后便向职人借了桶, 买了半块本土肥皂, 把两只狗牵去厨房,花几个钱买了些热水, 在后面没人的角落里, 好好地给它们洗了个澡。
一开始冲出来的水都是黑的。
好几趟下来,陶九九才终于看清, 这两只狗是一白一黑。
毛结块结得太严重的地方, 只能剪了。
洗完虽然这里秃一块那里秃一块,但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
认真打量的话,可以发现, 它们的耳朵比一般的狗要圆钝一些。额痕很深,两眼之间裂隙过大,没有心里准备的人猛不丁摸到有一块软软的塌陷,能吓一跳。
除此之外,头型也比较瘦,长而狭窄。后肢要比前肢长,尾巴也细。整体看上去, 身形高而修长,但并不瘦弱,肌肉是很紧的。脖子和腹部的伤,现在竟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恢复力非常惊人。
给狗洗完澡,叫狗先回房间后,陶九九自己也去浴室猛搓了一通。从头到脚,洗完感觉自己轻了十斤。
回去倒在两只狗中间就睡。
半夜却被狼嚎声惊醒。
爬起来看,两只狗不在房间,门也虚掩着。急忙拿着菜刀出去。
在驿所里跑了一圈,才在驿所后门找到两只狗子,它们站在门内,隔着门,在外面近在咫近的地方,就是狼嚎声的来源。
陶九九站在这里,甚至就能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
可以确定是那群狼又出现了。
因为她拿刀乱跑,惊动了驿所的职人,职人也跟着过来。看到这情况,以为她是担心狼,松了口气,高声说:“不必管。驿所是有护颂的。这种野货不敢僭越半步。”
陶九九应了声,拽着两狗回去。
可也免不得要嘀咕:“你们到底怎么跟人家结了仇”
要说是因为打架,可这两只狗明明伤得很重,而狼看上去根本没有丝毫受过伤的痕迹。既然狼打赢了,有什么好记恨的呢
不过狗子自然也没法回答她。
一边一个地,贴着她的腿跟着,走几步便回头看一眼后门的方向。
因为连续两夜都被狼盯着不放,陶九九还以为这一路都不得安生了。
但第二天出发之后,接下来的几天,都再没有任何异动。
那群狼好像已经放弃了。也许是找到了别的兴趣,终于不再对这两只狗感兴趣。
第四天的时候,车队离汾城就不远了。
如果赶一下时间,是能在当天天黑之前就到汾城的。
但因为在前一个驿所还有生意,所以中午的时候就早早在离汾城一步之远的小城中驻扎了下来。
田氏兴致很好,带着陶九九去小城中走动。
这里比庞城那种地方热闹得多,小归小,但来往的人很多,动不动就是十多个仆人随行的轿辇,一看就是些达官显贵。
除了这些人之外,其他什么打扮的都有,熙熙攘攘的。
整体气氛比都城那边要开化不少。路上常有行人骑着奇怪动物。天空有各式各样的飞禽盘旋。这让带着两只狗的陶九九变得十分不起眼。
街头巷尾还有许多修士打扮的人。
田氏说那不一定是真的修士。一些只是武士,会驭兽、驱虫、操控灵偶什么的。一些则是像吴刘那样未能最终进入国宗,退学后私自继续修习的,多数有些本事但并不成气候。
只是比一般的人却是强上不知道多少倍了。
而这一路上这么安全,田氏说也是因为越来越靠近国宗的关系。
邪祟不敢在国宗附近找事。一般都只会去更偏远的地方。
陶九九很好奇:“邪祟也有智慧的吗”
“普通来说是全凭本能。妖物就更聪明些,会幻化人形什么的。多数只是在郊野。可为了食人,有时候会潜入城中。”
在小城这也有公学府。
田氏带陶九九去看:“这里有,但汾城是没有的。”
因为汾城原本只是鲲道下一个中转之处,来往的人多了才慢慢成城。虽然后来也有镇守,但并没有设立公学府。
其实公学府这种地方,一向大门紧闭少有人进出,又开在僻静幽深的城中角落,所以其实没什么可看的。
但跟着田氏到了小城中的公学府外,陶九九还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仰头看着高高的匾额上公学府三个字许久。
田氏好奇:“你在看什么”
“感觉这三个字,和都城的字不一样。”张九九的记忆中,都城公学府的匾额字体更加端方。而这里的三个字却更秀气些。
“是因为写字的人不同。”田氏顺着她的目光看。
“不同”陶九九还以为,所有的匾额都是同一个制式的。
田氏以前也曾是考取过国宗的人,自然比她知道的多:“自然不同,比如都城那一块,就是谛天皇帝写的。至于这一块,却是我家主人写的。”
她原先一直没有提起过自家雇主,这时候倒是愿意说上几句了,大概是因为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所以心情也很好吧。
陶九九十分惊讶:“阿嫫的主人是国宗内什么重要的人物,或者是朝廷大员吗”
“我主人是名女修,不过已经年长,从数年前就从蓬莱洲出来独居了。是我很敬佩的人。”田氏说到主人,脸上的尊敬之情溢于言表:“她曾是我老师的老师。”
陶九九试探着问:“阿嫫曾在公学府,还差一点点进入国宗,之后又一直住在离蓬莱洲这么近的地方,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申星霜的人”
田氏认真想了想,摇头:“并不曾听说。”问她:“是你的亲人吗”
陶九九连忙说:“不是,只是在家乡听到路人说他是很厉害的修士,所以我想,要是可以拜他为师就好了。”